路海川道:“這販賣私鹽私貨的甚多,我等只管搬腳,也從來不會去管。”
沈放道:“不然,若有你們相助,只怕要便利許多。路幫主,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路海川正色道:“沈兄弟你俠骨丹心,見義勇為,我路海川與你是一見如故,便當你是親兄弟一般。”
沈放道:“好,我想路兄你管這四五千人,身后還有兩萬張嘴,想的都是如何讓這幫兄弟吃飽飯,養活一家幾口,倒沒有斂財坐大、自己飛黃騰達之意。”
路海川聽他改稱“路兄”已是欣喜,聽他后面話,更是高興,道:“知我者沈兄弟也,我祖上都是這碼頭上的腳夫,腳夫乃是低賤行當,生活不易,我自小耳濡目染,深知其苦,這四五千兄弟就如我親兄弟一般。穿一樣衣,吃一樣飯,干一樣活,各家各戶如同一家一樣;你去到哪家,拿起碗來吃,吃完人家給你添上,不需你說,就和自己家里一樣;這家嫁個閨女,這家娶個媳婦,人人跟著高興,人人出力幫你操辦;走在巷里巷外,你認識我,我認識你。旁人瞧我們不起,我們自己卻知足,有這些兄弟姐妹,便是換個宰相也不干。若是有人想斷了碼頭的生計,叫這些兄弟姐妹丟了飯碗,就算殺了我也是不成,那玄天宗出幾十萬兩銀子就想買下碼頭,卻把我等看的忒也輕了。”
沈放道:“路大哥你是好漢子,我瞧這玄天宗和長江三十六水寨所想跟咱們都是大不一樣,這些人都是勢力龐大,想的自然都是大買賣,人家究竟想干什么,咱們沒經歷過,自不好說,也猜不出。但我們既不同流合污,卻也不用斷人財路,我看這碼頭人家都是勢在必得,你給也好,不給也好,都繞不過去。索性就做個順水人情,你去找那林源同,與他約法三章,他若答應,交給他長江三十六水寨又有何妨?”
路海川道:“如何約法三章?”
沈放道:“碼頭給他們,他們隨意派人進來,但碼頭腳夫的買賣還是你赤腳幫來干,原來什么價碼還是什么價碼,他們不許伸手,更不能盤剝。其次,他們江湖爭斗,你們赤腳幫概不參與,人家相斗,也不能連累你等。最后,就算他們有貨要運,跟你們也要按行市論價。”
路海川連連點頭,道:“他們若答應前面兩條,這碼頭交與不交也無大礙,說到底,這碼頭本也不是我等的。沈兄弟這最后一條卻是何意,倒顯得我等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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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道:“我也正想跟你說,你去和那林源同相談,他必定說給你個長老什么的做做,你萬萬不可答應。這樣將來玄天宗問起,你也可以推給長江三十六水寨,誰的拳頭大,碼頭就是誰的,但要想你們赤腳幫干事,就要按約法三章的來。你賬算的清楚,就是要跟別人說明白,你們不是一伙。”
路海川思索片刻,道:“好,我這就去找林源同。”
沈放道:“那咱們后會有期了。”
路海川道:“沈兄弟要走么,我看你傷勢不輕,多將養幾日,這許多事我還想請你幫我拿拿主意。”
沈放笑道:“路大哥莫要過謙,你心里只怕也早想的明白,只是拿不定主意而已。碼頭之事,我所知遠不如大哥,哪里還有什么主意,想路大哥終能照顧眾家兄弟周全。我還要去jdz,已耽擱好多日了。”
路海川點點頭,也不再勸,幾人上馬,路海川一直送他上船,依依而別。
過了長江,沈放一路向南,此處向西便是建康府,如此名城,沈放自然也想去一觀,但思忖再三,此行雖無甚要緊事,卻也想早見師兄。
想到年少時平都山之上,雨夜與謝少棠相逢,到寒來谷,一路驚嚇,現下想來,不由他臉露笑容。這位師兄在他入谷不久就金榜題名,這倒是已經有四五年沒見了。
一路曉行夜宿,這一日已經到了寧國府地界。寧國府唐初稱宣州,也曾稱宣城郡,以筆墨紙硯聞名。
沈放進得城來,果見四處皆是售賣筆墨紙硯的鋪子。尋了間客棧住了,睡到夜半,突然“啪”的一聲響,一顆石子破窗而入,正撞在墻上。
沈放立即醒覺,側耳傾聽,院中角落里有鳴蟲唧唧啾啾的響,此外卻是再無動靜。這客棧價錢便宜,房間也甚小,窗戶紙也只薄薄一層,此時天空烏云蔽月,房間里也暗的很。
沈放心知有異,也不起身,將衣服結束一番,提過木匣,抽出怪劍,藏在被下,仰面躺下,閉目假寐。
又過片刻,突聽門閂一聲輕響。
沈放吃了一驚,門外來人想必輕功甚是高強,此人到了門外,他是一點聲息未聞,撥動門閂才聽到動靜,在被中的握劍之手又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