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看都沒看他,隨手接過鑰匙,掂了掂。
然后,他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隨意地抬手指了指癱軟在地、如同爛泥般的李浩。
“你,”他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情緒,“開車?!?/p>
李浩的身體猛地一顫!開車?讓他這個北境戰神……當司機?
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頭,但比屈辱更強烈的,是剛才那如同地獄輪回般的恐怖體驗!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他再也不想嘗試第二次!
“是…是!”李浩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從地上爬起來,手腳依舊有些發軟,聲音嘶啞干澀,充滿了劫后余生的虛弱和絕對的服從。
……
黑色的軍用悍馬h1,如同沉默的鋼鐵巨獸,碾過南城老城區坑洼不平、污水橫流的狹窄街道。
車身劇烈的顛簸著,昂貴的懸掛系統發出沉悶的呻吟。路邊的行人紛紛驚恐避讓,對著這頭闖入貧民窟的鋼鐵怪獸指指點點。
車內。
陳默閉著眼,靠在寬大但冰冷的副駕駛真皮座椅上,仿佛睡著了。濕漉漉的舊球鞋隨意地搭在擦得锃亮的儀表臺邊緣,留下幾個泥印。
駕駛位上,李浩雙手死死握著方向盤,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著。他腰桿挺得筆直,如同接受最嚴苛的檢閱,每一個動作都僵硬刻板到了極點。額頭上殘留的冷汗順著鬢角滑落,滴在他依舊慘白的側臉上。他那身被冷汗浸透、又被體溫烘得半干的作訓服緊貼著皮膚,散發著硝煙、汗味和一絲淡淡的血腥氣混合的復雜味道。
每一次顛簸,每一次車身震動,都像是一記無形的鞭子抽打在他緊繃的神經上。他不敢看后視鏡里那張平靜的睡臉,只能死死盯著前方骯臟破爛的街道,眼神空洞,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恐懼。
戰神?
尊嚴?
驕傲?
在剛才那地獄般的寒毒爆發和那顆灰撲撲的救命藥丸面前,一切都成了可笑又脆弱的泡影。他現在,只是這個魔鬼隨手撿回來的、一個會開車的工具。僅此而已。
悍馬粗暴地碾過一個污水坑,濺起大片渾濁的水花,引得路邊攤販一陣怒罵。車身猛地一晃。
李浩的身體也跟著一晃,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臉色瞬間又白了幾分,嘴唇死死抿成一條青白的直線。
“油門踩穩了?!备瘪{駛上,閉目養神的陳默忽然淡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慵懶,“再晃,把你扔下去。”
李浩渾身一個激靈,握著方向盤的手猛地收緊,手背青筋暴起,腳下的油門卻控制得更加平穩,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再惹惱了后座那位煞神。
車子最終在一個極其破敗、墻面斑駁脫落、如同巨大水泥火柴盒般的筒子樓下停穩。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剩飯餿味和廉價洗衣粉的混合氣息。這里是南城最底層的角落,與剛才的奢華別墅和仁心醫院,如同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