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又一記輕彈讓女孩捂著腦袋連退幾步閉了嘴,那人道,“要不是你招惹是非,能躲來這種地方么,不來此地,你何須伺候人……好了,趁現在日頭高我先走了,多拖一刻難醫一分?!?/p>
在那人身后,女孩吐著舌頭扮著鬼臉,不想他突然出聲,讓那人回過頭來。
女孩:“……”你是故意的吧?
他的聲音干啞得厲害,出口的只有兩個字:“多謝。”
那人笑了笑,“無論你是有心還是無意,但你救我在先,這便是事實,所以不必言謝?!?/p>
自身難保的關頭,又豈顧得上一位陌生武修的生死,他的琴音只針對妖獸,無心救下了那人,可卻因此得救,或許這便是緣吧。
……
十五街往內,幾乎就沒什么人了,在十五街與十四街的交岔口,一人倚靠著墻而立,雙手抱環,闔眸養神,一襲黑衣利落干凈,沒有捂嚴實的黑袍下露出衣衫上宛若林木的圖紋。
馬車“轱轆轱轆”地響著,駛過寬闊無人的大街,軋出兩道淺淺的車轍印子,悠閑地來到黑衣之人面前,隨著車夫無聲地拉住韁繩,頭生犄角的拉車妖獸乖順地停下步伐,打了個響鼻,從鼻孔中噴出兩道白氣。
“金大人。”黑衣之人看到被撩起的車簾,垂下目光,執了一禮。
“你來得倒是準時,”車簾又被放下,先是從里頭出來了一個衣衫凌亂的女子,她見黑衣之人沒有絲毫尷尬,甚至沒有整理好衣服就來到馬車邊跪下,伏低了身姿,松散的華麗長袍順著女子光潔的肩頭滑落,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膚,然而很快,一只靴子毫不憐惜地踩在了她干凈光潔的背上,留下一個黑色的腳印。
帶著夸張滑稽面具的中年發福男子以女子為踏板下了車,仔細地理順衣角的褶皺,對黑衣之人道:“不遠了,剩下的路就走過去吧。”
……
相府府邸之門大敞,比之三日前,門前多了一位掃地的小廝,看來三日來,府邸的主人也把該置辦的人和物都置辦了個七七八八,果然應了中年男子那句“新來的”,黑衣之人稍稍安了點心。
兩人沒去關注門前掃地的小廝一眼,不知是藝高人膽大還是有恃無恐,一前一后的,他們徑直走入了敞開的大門,隨后一眼就看到大堂的上首,端坐著一位白衣笑面的少年,身姿端莊而放松,不失威儀,不失從容,很適合坐在那里,很適合居高臨下。
中年男子為自己心頭升起的想法焦躁了一下,隨即跨入堂中,下方案上備了一盞茶和一碟蜜餞,少年似乎等待了許久,茶已沒了熱氣。
“原來是二位客人,失敬?!鼻遒纳ひ艉龅男σ?,黑衣之人只覺心中一寒,毛骨悚然。
“我要的東西呢?”中年男子面具下的眼睛瞇成了細細的縫,大步邁上前了許多,似是脅迫。
林嵐一歪腦袋,以手支住,懶散愜意地靠著座椅,無甚情緒地反問,“那我的人呢?”
“北二十一街酒窖,那里有我的人留守,拿到東西我就放人,”中年男子并無隱瞞道,細細的眼睛瞇得更是細小,似乎笑著道,“可若是一個時辰他們沒得到我的消息,閣下的人就要香消玉殞了,所以奉勸閣下還是當斷則斷的好。”
林嵐看著他,眸中澄澈得仿佛映射不出情欲,黑衣之人極力收斂著氣息,他似乎覺得那不是一雙人類的眼睛,只是一對無機物,無情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