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語焉不詳的說法里,隱隱有一股互相牽引著的方向感。
他低聲重復了一遍:“祖靈轉座,山眼已動……”這不像是民俗傳說的超自然想象,倒更像是某種隱語式的記錄方式。
它被人為地包裝成志怪傳聞,寫它的人或許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不能明說。
他將那頁紙放回原位,指尖還殘留著些紙張干澀的粗糙感。
手邊的資料堆得很亂,他卻沒有再動,只是盯著眼前攤開的那幾行字,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合上本子。
一種無法完全用學理解釋的錯位感開始在他心里蔓延。
從夏川的碑林,到那處意外發現的地下建筑,再到現在這本“舊事錄”里被閃爍其詞跳過的只言片語。
它們沒有浮于表面的確鑿關聯,但每一個都像是一枚小釘子,釘在同一塊隱形的版圖上。
他緩緩靠回椅背,目光落向窗外夜色中靜臥的山脊。
……一連好幾天,夏日葵都待在家里,跟夏三伏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有了夏崇武的推波助瀾,夏三伏算是徹底以遠方表哥的身份在她家住下了。
那晚之后,這人又恢復了一股病弱白蓮的氣質。
一問三不知,不吵不鬧、安安靜靜,一天到晚倚在院子里聽風、看井、澆花。
一窮二白倒是樂得圍在他腳邊打轉,這兩只狗像重新認了回主人似的,一邊舔盆一邊舔人。
一窮更親人些,時常會蹭著他的膝蓋一并在院子里坐下,還喜歡仰頭盯著他慢悠悠說話的模樣看。
二白雖然警覺,現在也敢跟上去在他鞋邊打個滾。
這段日子的相處下來,夏日葵徹底摸清了一個事實——他是真的失憶了。
夏三伏不僅想不起來自己姓甚名誰,更是連最基本的生活常識都夠嗆。
——愛吃醬油,但醬油和醋的區別都要靠她手把手教。
——讓他去雞圈邊揀幾個雞蛋,他規規矩矩蹲了十分鐘,現成的不撿,只盯著母雞身下的那窩看。
人倒是勤快。
昨天她讓他把院子里曬好的衣服收回來,他一件件都疊得整整齊齊,連門口狗窩上的破毛巾都沒落下,還用衣夾仔細固定住,規規矩矩擺在她床頭。
是了,這人還有些輕微的強迫癥,秩序感很強,甚至有些……病態。
她最開始沒在意,只當是他性子細。
但后來看多了,就覺出點不對勁來。
灶臺案板上她隨手放的菜刀,轉頭就會被擺成和砧板平行的角度。
擦完頭發后搭在椅子上的毛巾,第二天一定會規規矩矩地出現在院子里的竹竿上,夾子還是按顏色深淺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