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王璟昱停手,墨錠斜倚硯邊。
他取過趙楠凍僵的羊毫,探入墨池輕蘸,筆肚吸飽墨汁,提起時飽滿欲滴,卻無半點掛滯。
趙楠接過筆,在新鋪的宣紙上落筆。
筆尖觸紙的剎那,她幾乎喟嘆出聲——墨色烏黑發亮,濃淡均勻,行筆時如春冰滑過溪石,毫無枯澀!她越寫越快,簪花小楷流水般淌過紙面。
王璟昱便靜靜立在案邊,看她寫完一頁,便執壺往硯池中添幾滴溫水。
水線細如發絲,精準落入墨池中央,不濺不溢。
墨色始終瑩潤如初。
最后一筆收鋒,趙楠擱下筆,滿足地舒了口氣。
一方小硯里磨出的墨,竟寫滿了整整十頁箋紙,字字潤澤生光。
“這墨……真好。
”她看著堆積的紙頁,像看著金燦燦的銅錢。
“墨好,不如磨墨的水好。
”王璟昱忽然道。
趙楠一愣,卻見他已拿起那方端硯,指腹拂過硯池邊緣——那里殘留著一圈極細、極勻的墨痕,是墨錠千萬次回旋磨出的印記。
“水急則墨浮,水緩則墨滯。
不疾不徐,方得始終。
”他聲音沉靜,像在說墨,又像在說別的什么。
燈火噼啪一跳。
趙楠看著硯臺中那圈溫潤的墨痕,又抬眼看向他映在墻上的挺拔側影。
墨香縈繞的小屋里,暖意無聲流淌。
她忽然將毛筆塞進他手里:“喏,禮尚往來。
我抄完了,該你寫——寫篇《論墨》如何?”王璟昱握著猶帶她體溫的筆桿,望進她狡黠含笑的眼。
窗外風雪正急,窗內墨香正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