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了門了!真是邪了門了!”
蘇銘對這一切充耳不聞,跳下車,指揮著司機和幾個熱心腸的鄰居,將東西一趟趟往家里搬。
蘇大強和李蘭沖出土屋,看到王醫生,看到堆滿院子的東西,看到兒子那張疲憊卻異常堅定的臉,兩個人,徹底傻了。
“銘兒……你……”蘇大強聲音發顫。
蘇銘沒有解釋,拉著王醫生就往屋里沖。
“王叔,快!救俺妹!”
在昏暗的土屋里,在全家人緊張得幾乎停止的呼吸中,王醫生將那救命的青霉素,緩緩地注入了蘇晴瘦弱的胳膊。
當針管抽出的那一刻,母親李蘭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死死抱住蘇銘。
壓抑了無數個日夜的恐懼、絕望和痛苦,在這一刻,盡數化作了決堤的淚水。
“我的兒啊……我的銘兒啊……”
那哭聲里沒有半點悲傷,全是卸下千斤重擔后的虛脫和狂喜。
蘇銘任由母親抱著,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
當晚,奇跡發生,蘇晴高燒漸退,小臉第一次泛起了健康的紅暈。
院子里,蘇大強蹲在磨盤上,就著清冷的月光,將剩下的四百多塊錢,一張一張地鋪開,又一張一張地疊好。
他一遍遍地數著,那雙長滿了老繭、干裂得像老樹皮的手,抖得像是秋風里的落葉。
這不是錢。
這是他閨女的命啊!
夜深了,蘇家那盞昏黃的煤油燈,卻亮了許久,燈芯都結了黑色的燈花了。
炕上,支起了小方桌。
一鍋熱氣騰騰的面條,臥著金黃的荷包蛋,最奢侈的,是那切得厚厚的臘肉,在面湯里散發著霸道的、讓人饞得流口水的香氣。
李蘭先給蘇晴盛了小半碗,然后才給蘇大強和蘇銘一人盛了一大碗。
蘇大強端著那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看著碗里那從未見過的大塊肉,這個堅韌了一輩子的莊稼漢,眼眶一熱,猛地轉過頭去,用袖子狠狠抹了一把臉。
一家人圍著,誰也沒說話,只有吸溜面條的聲音。
這是他們有生以來,吃過的,最香的一頓飯。
蘇銘將自己碗里的兩塊肉,夾起來,輕輕放進了母親李蘭的碗里。
李蘭抬頭看著兒子,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兒子,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