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宇文玨甚至來不及平復喘息,撲通一聲跪倒在冰冷堅硬的金磚上,聲音因為極度的焦慮和恐懼而尖利刺耳,“靖國余孽蕭衡、蕭何、楚知熠,還有藥王谷谷主喬念,正由穆家精銳鐵衛一路護送,眼看就要逃出棠境了!父皇,此四人一旦歸國,無異于縱龍入海,放虎歸山啊!”
他額頭重重磕下,“咚”的一聲悶響在寂靜的書房里格外驚心。
再抬頭時,眼中布滿血絲:“蕭衡乃靖國戰神,用兵如鬼;蕭何智計百出,算無遺策;楚知熠深藏不露,武功謀略皆屬頂尖!此三人聯手,靖國軍力將暴漲數倍!而那喬念,手握藥王谷無盡資源,靈丹妙藥可活死人肉白骨!若為靖軍所用,士兵戰力、士氣、恢復能力都將遠勝我軍!長此以往,我大棠國力必被其超越,霸業危矣!父皇,此等心腹大患,絕不能放其生離棠境!趁其尚未逃脫,請父皇下旨,調集重兵,布下天羅地網,務必將他們……斬草除根!”
最后四個字,他幾乎是嘶吼出來,帶著濃烈的血腥氣和不顧一切的決絕。
御案后,棠皇宇文拓半隱在煙霧之后,鷹隼般的目光銳利地審視著下方失態的兒子。
指節分明的手指,依舊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玉鎮紙。
宇文玨描繪的可怕前景,像冰冷的針,刺入他作為帝王最敏感的神經。
一絲驚疑和深重的憂慮在他眼底悄然凝聚。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中帶著幾分慵懶的聲音,如同滑膩的毒蛇,悄然在書房角落響起。
“太子憂國之心可嘉……”
只見二皇子宇文昊,不知何時已悠然立于巨大的蟠龍柱旁。
玄色繡金蟒的常服襯得他身姿如玉,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憂慮和對兄長的“不贊同”。
他緩步上前,姿態從容優雅地對著御座上的棠皇躬身行禮,禮數周全得無可挑剔。
“父皇明鑒,”宇文昊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跪在地上的宇文玨,聲音平穩清晰,卻字字暗藏機鋒,“留下楚知熠等人的性命,辦法有很多,未必需要像太子殿下這般喊打喊殺,甚至連我棠國的百姓都不放過,徐家村上百人的性命……太子殿下可要與父皇細說?”
“宇文昊!你血口噴人!”宇文玨氣得渾身發抖,猛地從地上跳起,指著宇文昊的手指因暴怒而劇烈顫抖,眼中怒火幾乎要噴涌而出。
宇文昊冷哼一聲,只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雙手呈上,“父皇,此乃太子屠戮徐家村的證據,光是兒臣找到的,就有這些,也還不知有多少,是兒臣還不知道的!”
宇文玨一驚,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旁的內侍將冊子呈給了父皇。
一旁,宇文昊的語氣帶上幾分“追憶”和“惋惜”:“若非當初太子殿下‘求賢若渴’,不顧蕭將軍重傷在身,強行將其從兒臣府上‘請’走,此刻,蕭將軍或許仍在兒臣府中安心靜養,感念我大棠恩德,何至于鬧到如今這般勢同水火、不死不休的境地?”
宇文玨震怒,“宇文昊!你非要與孤作對是不是?!”
“夠了!”棠皇宇文拓猛地一拍御案,那方溫潤的玉鎮紙都跳了一跳。他陰沉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狠狠刺向宇文玨,帶著帝王的雷霆之怒,“太子!你給朕跪下!”
宇文玨被那目光中的寒意凍得一哆嗦,滿腔的怒火瞬間被澆熄大半,只剩下冰冷的恐懼,膝蓋一軟,再次重重跪倒。
“你身為儲君,行事竟如此孟浪荒唐,不計后果!”棠皇的聲音如同寒冰碎裂,字字誅心,“徐家村上百條無辜性命!一夜之間化為焦土!宇文玨!你的心是鐵石做的嗎?!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還有沒有朕這個父皇?!還有沒有這大棠的江山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