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她昨日來攤子,是特意同她話別的?
阿義見江小滿這般慌張的模樣,不放心她一人去衙門,“阿勇、阿正,你們送貨,收攤,我去看著大嫂。”
阿勇、阿正點頭應下,“阿義哥放心,我們守著攤子等你們!”
今日是放衙日,江都城百姓可遞訴狀,衙門口密密麻麻圍滿了人,交頭接耳的聲浪撞在紅漆柱上,卻壓不住堂內那股子死寂。
江小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到前排,一眼就看見王夫人跪在堂下,脊背挺得筆直,臉上是破罐子破摔的決絕,眼底燃著團不服氣的火。
“咋回事?”她問著身邊大嬸。
大嬸語速快得像爆豆子,“書吏夫人要和離,說被打小產了!”
“縣令要他們回家說,她偏不!那書吏就搬典法,說‘妻妾告夫,先受二十杖’。”
“這分明是要往死里打!”
“聽說她二嫁過來,陪嫁的書肆都被那男人占了……”大嬸話音未落,兩名衙役已架起王夫人,板子“哐當”一聲砸在地上,驚得人群抽氣。
這就要動手了!
“住手!”江小滿心頭一緊,猛地往前擠了兩步,在板子揚起的瞬間厲聲喝止,聲音在大堂里炸響,“典法有云,杖刑可贖!”
縣令愣了一愣,抬手示意衙役先停手,他皺眉打量著這個突然開口說話的小婦人,粗布圍裙上還沾著面粉,懷里鼓鼓囊囊地抱著個布包,眼神卻亮得驚人。
“你是……”縣令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顯然是認出江小滿來,“你是城東賣小籠包的上官江氏!”
“正是民婦!”
王書吏見狀,立馬跳出來,“大人,這刁婦擾亂公堂!典法雖有贖刑之說,但一板子一貫銅板,這二十板子就是二十貫銅板!”
他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似的,眼里透著嘲諷與輕蔑,“誰會愿意給這罪婦出?”他挑眉瞪著江小滿,“難得你想替這罪婦出?”
江小滿昂首挺胸,一字一頓,字字鏗鏘有力,“我替青妍姐姐出!”
跪在地上的王夫人聽到她這話,眼眶瞬間紅了,原本燃著怒火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汽,她從未想過,萍水相逢的江小滿竟愿意為她賭上全部家當。
王書吏嗤笑,“你一個賣包子的,拿得出來嗎?”
他視線瞟向江小滿懷里的布包,“莫不是想用幾個銅板來糊弄官府?”
江小滿沒搭理他,徑自走到堂中,將懷里的布包攤開,里面有三串串好的銅錢,剩下一堆零散的銅板,她自顧自數著。
此地一貫銅錢約八百枚銅板,兩貫銅錢等于一兩銀子,二十貫銅板就等于十兩銀子。
“這里有二百五十個銅板。”江小滿從荷包里又拿出四塊碎銀,“三貫串好的銅板,四兩銀子。”說著她拔下頭上的銀簪子,“再加上這根銀簪。”
她頓了頓,看向縣令,語氣添了幾分堅定,“這些約莫十四貫,差額我今日內定補齊。只求大人先免了這杖刑,容民婦回去湊錢!”
“典法亦有云,‘民有冤屈,雖微末亦當伸之’。”她抬眸直視縣令,聲音不卑不亢,“青妍姐姐被夫家暴虐至小產,求告官府本是常理。”
“典法說‘誣告者受仗刑’,可她若真是含冤受屈,為何要先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