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將林昭在德勝門前所說的這四句話,一字不差地復述了出來。
秦修遠聽后,臉色陡然一變。
秦汝貞倒是瞇起眼,細品了一會,才睜開眼,輕輕轉動著手中的茶杯:“哼,林昭雖是勛貴之后,可也確實有些文采。”
“秦黨之中這么多人,能尋見和他扳扳手腕的,也就那么幾人。”
“只可惜,這小子和我們是敵非友。”
秦汝貞的話沒人敢接。
他也絲毫不在意,抬起那雙渾濁的老眼,望向王希孟。
“現場舉子的表現,應該都頗為激動吧?”
“回相爺,”王希孟連忙躬身,語氣中帶著一絲不甘,“當時在場的舉子眾多,尤其是那些寒門出身的舉子反應尤為劇烈。”
“恨不得個個都對那林昭行大禮,稱呼他一聲先生!”
“場面場面極為壯觀。”
“哦?”秦汝貞眉頭微挑,“其中有沒有表現的極為突出的?”
王希孟聞言一愣,仔細地回憶了片刻,答道:“確有一人!”
“此人,是,讓官差搜查其住宿的客棧,找出那份帶有林昭標記的假試題。”
“再加上他自以為被林昭所害,多半要怨極生恨,反咬林昭一口。”
“屆時人證物證俱在!”
“泄題舞弊,構陷考生,變成了鐵案!”
“他林昭身為監察春闈的欽差,卻知法犯法,泄露考題!這頂帽子扣下來,便是欺君罔上,動搖國本的大罪!”
“屆時,他百口莫辯,聲名掃地!之前在北境積累的所謂青天之名,頃刻間便會化為泡影!一個包庇門生、操縱科舉的文匪,天下士子人人得而誅之!”
“妙!實在是妙啊!”魏淵激動的滿臉通紅,連聲贊嘆,“相爺運籌帷幄,拍馬難及!”
然而,秦汝貞卻只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氣,那雙渾濁的老眼掃過眾人,冷冷一笑。
“你們,還是只看到了其二。”
眾人皆是一愣。
只聽秦汝貞的聲音,在寂靜的書房內,幽幽響起:
“屆時,科場大亂,人心惶惶。陛下……親手提拔的能臣,卻成了動搖國本的罪魁禍首。”
“你們說,”他緩緩轉過頭,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笑意,“這天下士子的心,是會向著一個舞弊的欽差,還是會向著一個臨危不亂、為國分憂、撥亂反正的……老臣?”
“到那時,老夫只需登高一呼,請旨重開恩科,親自主持。不僅能將林昭一黨徹底肅清,更能將天下士子的心,牢牢地握在手中。”
“此消彼長之下,陛下……也就該明白,這大周的朝堂,究竟是誰,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