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氣氛壓抑得可怕。
“小姐,我們……我們真的要去攬月樓嗎?”春桃怯生生地問道,她偷偷地透過車簾的縫隙看了一眼外面的“石獅子”,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不會一直跟著我們吧?”
“陛下有旨,他自然會寸步不離。”沈琉璃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聲音里卻聽不出半分情緒。
“哼,何止是寸步不離?”君北玄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這個魏炎,是皇帝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也是最忠誠的一條狗。他現在跟著你,名為保護,實為監視。從現在起,你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會一字不落地傳回御書房。你最好小心一點,別被他抓住了什么把柄。”
“王爺,您不覺得,有時候,最忠誠的狗,也最容易被骨頭收買嗎?”沈琉璃在心里,平靜地回應。
“天真!”君北玄毫不留情地反駁,“你以為皇帝的刀,是尋常的骨頭就能收買的?本王告訴你,這種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的人,他們信的從來都不是金錢和利益,他們信的只有皇權!你想策反他?簡直是癡人說夢!”
“我自然沒想過要策反他。”沈琉璃繼續說道,“我只是想讓他親眼看看,這乾國的天,到底有多黑。有時候,最堅固的忠誠,并非牢不可破,只是缺了一道足以讓其崩塌的裂縫罷了。”
君北玄沒有再說話,但他那焦躁的靈魂,卻因為沈琉璃這番話,而稍稍安定了些。
……
半個時辰后,攬月樓,頂層密室。
早已在此等候的忠叔和張啟年,在看到跟在沈琉璃身后的魏炎時,臉色皆是猛地一變。
張啟年那只握著茶杯的手,更是不易察覺地緊了緊,周身那股屬于軍人的肅殺之氣,瞬間彌漫開來。
魏炎沒有理會他們的敵意,他只是如同雕塑一般,站在沈琉璃的身后。
“都坐吧。”沈琉璃的聲音,打破了這片凝重的氣氛。
她走到主位上坐下,親自為魏炎倒了一杯茶。
“魏將軍,”她看著他,說道,“接下來我們要商議的,是關于此次賑災的具體事宜。此事也同樣是奉了陛下之命,想來,將軍應該不會介意旁聽吧?”
她巧妙地將“家事”變成了“公事”,讓魏炎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回避的理由。
“不敢。”魏炎的回答,簡單直接。
“很好。”沈琉璃點了點頭,她不再看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在場的所有人。
“忠叔,”她將目光投向了忠叔,“都城內外的糧食,都已按計劃收購妥當。接下來,我需要你,將這些糧食分作兩批。”
“第一批,留在攬月樓,每日開倉放糧,賑濟都城內那些,因為糧價飛漲而食不果腹的貧民。記住,聲勢要大,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沈家在為陛下分憂。”
“至于這第二批嘛……”她繼續說道,“我需要你,將它泄露給那些,早已對我們虎視眈眈的‘朋友’們。”
“小姐的意思是……”忠叔的心,猛地一跳!
“沒錯。”沈琉璃點了點頭,“我要讓他們知道,我攬月樓的糧倉里,還藏著一批,足以讓他們眼紅的‘肥肉’。我要讓他們,自己送上門來。”
“張將軍,”她的目光,又轉向了那個,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男人,“陸風將軍和顧先生,想必已經帶著第一批糧草出發了。但光有那些,還遠遠不夠。二皇子封鎖漕運,我需要你,為我們開辟出一條全新的陸路,一條只有你和你麾下舊部才知道的秘密糧道。”
“此事,事關重大。不僅關系到災區數萬災民的性命,更關系到三殿下的前程。”她看著張啟年說道,“我將攬月樓所有的護衛力量都交給你調配,我只要一個結果。”
“末將,遵命!”張啟年站起身,對著沈琉璃,重重一抱拳。
站在一旁的魏炎,在聽到沈琉璃這番有條不紊的部署時,嚴重也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驚訝。
就在沈琉璃,緊鑼密鼓地布局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