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中當即喊冤:“我沒打,沒有,而且我根本不知他是千戶……”
顧正臣冷哼一聲:“你打了,力道再小,你的手也打了我的臉,跟著你的人都看到了,雙溪口的百姓也都可以作證,怎么,你需要證人?”
馬中委屈巴巴,自己只是拍了拍你的臉,這也算打嗎?
時汝楫看馬中反駁不了,知他平日驕橫,沒少打百姓,估計是真的出了手,無奈地說:“毆打長官,理應重懲。只是他當時并不知張千戶身份,以為是拒繳漁課的百姓,手段雖過激了些,可畢竟也是為朝廷辦差,談不上什么罪責吧?”
馬中連連點頭。
沒錯,自己手段不合適,但絕對談不上什么罪行。
你不見蘇州府陳烙鐵,人家為了催百姓繳稅都是直接拿烙鐵燙人,上刑,強迫百姓繳稅的,自己最多打幾下,可沒動烙鐵。
皇帝也知道陳寧的酷刑,并沒有懲罰,至今人家還穩坐御史臺,自己這點破事實在上不了臺面。
顧正臣也清楚這個罪名有些牽強,并沒有糾纏,言道:“既然時知縣如此說,那此事作罷。但還需要時知縣告訴我等,雙溪口的百姓,到底是漁民,還是農戶?”
時汝楫心頭一沉,不知如何解釋,看向縣丞、主簿,這兩人也沒了主意。
說雙溪口是農戶吧,那馬中去收漁課就是設名目奪民財。
說雙溪口是漁民吧,那縣衙每年還給他們發由帖要兩稅。
顧正臣厲聲道:“朝廷稅制中明文規定,是農戶,繳兩稅。是漁民,繳漁課。是灶戶,繳鹽課。無論是天下百姓以何為生,皆有相應稅目。我可從未聽過,農戶需要承擔漁課,灶戶需要承擔兩稅的,此事到底是時知縣錯了,還是這馬大使錯了?”
(請)
n
二回惠安縣衙
時汝楫額頭有些冒汗,連忙說:“馬中,這是什么情況,雙溪口是農戶,你為何去那里收漁課?如此膽大包天,欺民在外,若不從實交代,定不饒你!”
馬中連忙喊道:“縣尊,那雙溪口這些年可是打出來不少魚,河泊所自然需要去收漁課?!?/p>
林琢當即站出來反駁:“胡說,雙溪口就沒魚,從何處能打來魚?縣太爺,幾年前龍吸水過境,有魚從天而降,河泊所借此機會非要雙溪口百姓繳納漁課,這些年來,我們已是困頓不已,沒有半點錢能拿出來應付漁課?!?/p>
馬中辯解:“我等去雙喜口時,那里的百姓確實打上來不少魚,還是大魚。其村落在兩溪之間,下官以為這里必有魚,故此征收漁課。河泊所幾次派人去,都在河中發現了魚,這才屢次前往?!?/p>
時汝楫看向顧正臣:“既然那里有魚,征收漁課也屬合情合理吧?”
顧正臣看著時汝楫,嚴肅地問:“時知縣確定雙溪口應該征收漁課,那也就是說,雙溪口的百姓是漁民,對吧?”
時汝楫語塞。
這就是一個陷阱,只要自己承認河泊所對雙溪口百姓全部征收漁課,那就意味著必須承認這些百姓是漁民,而不是農戶,那日后再想給雙溪口百姓征收農稅可就沒依據了。
“是漁民,還是農戶?治下百姓以何為生,難道時知縣一無所知?”
顧正臣質問。
時汝楫有些頭疼,連忙說:“其中應該是有些誤會,雙溪口是農戶,只是因一場龍吸水,讓河泊所誤以為其是漁民,才有了今日之事……”
顧正臣盯著時汝楫:“依時知縣之言,雙溪口百姓是百戶,每年都是折色銀錢繳納。而征收漁課,實屬錯誤之舉,是否如此?”
時汝楫不得不點頭:“這個,應是如此?!?/p>
顧正臣沉聲道:“既是錯誤之舉,那針對雙溪口的漁課稅是否可以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