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菁菁若去告狀,不過是在祠堂上又添了一條罪名,躲不過,我亦不會躲。事情自有上蒼定奪,便不由表哥費(fèi)心了。”阮凝玉聲音冷淡。
謝凌看了過去。
她五官還未徹底長開,肌膚白里透粉,臉上也帶了點(diǎn)兒嬰兒肥,用手指輕輕捏一下,仿佛都能掐出點(diǎn)兒帶花香的奶糕味來。
然而卻是頂著這張清純稚嫩的臉,說出最天地不容的話。
或許是被她的離經(jīng)叛道太過駭然。
謝凌一時半晌,都沒說話。
便一直讓她這么跪著,除此之外,什么都沒說。
在這樣的父權(quán)時代里,他還是一家長兄,這樣冰冷的緘默卻更像是階級壓迫,精神施虐比起體罰有過之而無不及。
阮凝玉又想起了前世的首輔大人,是如何對待她將她趕盡殺絕的。那個狠厲殘忍的男人……她不禁顫了顫,連額角也泌出冷汗來。
謝凌戴著玉扳指的手依舊在轉(zhuǎn)動著菩提佛珠。
前世,他同外祖母一樣信佛,剛踏入朝廷時也是位清廉高潔的圣人。
他吃齋念佛,可絲毫也不影響他今后無情嗜血,挾天子以令諸侯,成為獨(dú)攬大權(quán)的權(quán)臣。
她上輩子臨死前,油盡燈枯的她即將閉眼時。
跟她斗了半輩子的姜貴妃過來看她了。
隔著鳳紋繁復(fù)床幔,她見到了一身牡丹宮裝的貴妃娘娘端著碗藥站在邊上。
阮凝玉神志渾噩,壽命將盡。
未央宮里的鳳鳥銜環(huán)香爐仍飄著她最熟悉的玉蓉香。
直到壽命的最后一天,她才知道,這香是有毒的,一直在悄無聲息地銷蝕她的身體。
臨死之前,她似乎從女人的口中聽到了一聲。
……謝大人。
原來,原來……她前世的命,竟是身為表哥的謝凌殺的!
阮凝玉后背泌著冷汗,她強(qiáng)忍著恐懼,長久的罰跪,讓她的膝蓋連同雙腿都開始酸痛。
謝凌終究是開口了。
“出手傷人,傷害族姐。”
他輕啟,“你便不怕我罰你么。”
阮凝玉聞言,似乎是想到了前世在祠堂上他對她的刑罰,他手持戒鞭,那樣狠的力道,刮破了她單薄的衣衫,那樣羞辱的情形,她到現(xiàn)在還歷歷在目。
那夜暴雨,雷聲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