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關君蘭,沈霜月雖然好奇謝言慶到底給她寫了什么,但瞧著鄒管事他們還在,便只是將那信塞回了衣袖里,然后抱著手爐朝著他們說道:“勞你們久等了?!?/p>
鄒管事四十來歲的模樣,聞言連忙說道:“小姐客氣了,我也剛來不久,倒是于大當家的,風塵仆仆剛一入京就跟著我過來了,這一路都未曾休息?!?/p>
沈霜月抬眼看向鄒管事身旁的人,身量不高,穿著尋常,面色也是黝黑,站在鄒管事身邊像極了給他打下手的隨從,身上褐色棉衣顯得人格外精干,一雙眼睛也是有神。
她瞧著他有些浸濕的鞋面,皺眉說道:“你們不必這么趕的?!?/p>
“那怎么成?!?/p>
于西洪開口時,聲音不像是面容粗糙,反而清亮好聽,“小姐這么些年從來都不曾召見過我,這次突然讓鄒管事來尋,定然是有要事要我去做,我這哪敢耽擱?!?/p>
沈霜月說道:“事情的確是有些要緊,尋旁人我不放心,所以才勞煩你走這一趟?!?/p>
于西洪道:“有什么勞煩不勞煩的,六年前我大哥被人活活打死,我和阿爹被人陷害險些沒命,要不是小姐出手幫忙,我們墳頭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p>
“我和阿爹的命都是小姐給的,你對我們有再造之恩,別說走這一趟,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于二都沒有任何二話。”
他身上全是三教九流的匪氣,但臉上卻是認真極了。
沈霜月失笑,團著手爐說道::“哪就有這么嚴重了,不要你刀山火海,只是尋你幫我搭個路子?!?/p>
“都先坐下再說吧。”
桌上的茶水已經有些冷了,沈霜月扭頭吩咐胡萱,讓人重新送些新的過來。
等胡萱出去后,她才朝著于西洪說道:“我知道于大哥是直來直去的性子,我也不與你兜圈子,鄒管事可跟你說過我為什么尋你?”
“說了一些。”于西洪坐在那兒,開口道:“鄒管事說,京中出了些事情,所以糧價飛漲,小姐名下的糧鋪尋不到來貨的路子,想要讓我幫你牽線搭橋?!?/p>
于家是水匪出身,后來從良行商,但是手下跟著一大批既不識字,又不那么規矩的人。
那些人幾乎都見過血,干不來良民的行當,可又拖家帶口跟在屁股后面張嘴要吃飯,于家光靠行商根本管不住這些人的溫飽,索性領著那幫子水匪改了鏢行。
如今于家手里握著西南最大的鏢行,從南而北,遍布蜀地、江南一帶,而那鏢行暗地里做的,可不只是明面上的生意。
三教九流,地方豪強,沒人比于西洪認識的更多。
沈霜月說道:“我的確是想要讓你幫我牽線搭橋,但不是為了糧鋪?!?/p>
于西洪愣了下,隨即就恍然:“難怪了,我就說小姐手下的糧鋪雖大,但是鋪子里的存糧想要渡冬那是肯定夠的?!?/p>
這幾年沈霜月麾下鋪子的糧食、布匹等物,幾乎都是走的他的路子運進京城的,而且沈霜月也替他們出主意讓他們跟著營生,他自然知道她鋪子里大概有多少存貨。
之前鄒管事突然急沖沖地來找他,說想要一批糧食時,他就覺得奇怪,如今聽了沈霜月的話后,他直接說道:“小姐這里需要多少糧食,我那里還有……”
“你那里的不夠?!?/p>
“小姐小瞧我了不是,我那糧倉里可還有好幾萬石糧食呢……”
“不夠?!?/p>
沈霜月沉聲道:“我要的不是一兩萬石,而是能管一地州府渡冬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