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月目光沉澀:“不管是囤糧,還是翻炒糧價,緊接而來的都是潑天禍事。”
于西洪本就是草根水匪出身,自然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糧價一旦失控會有什么后果,有權有錢的不會死,當官的更是高床軟枕不受損傷,唯獨底層百姓卻會淪入人間煉獄,再加上如今天冷……
光是想一想,都讓人背脊生寒。
“小姐買糧,是為了送往北地?”于西洪沉聲問。
沈霜月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菩薩,度不了所有人,而且以一人之力去扛萬人民生,那也是癡人說夢。”先不說此次幕后之人,光只是那些因為利益彼此勾結,聯手隱瞞消息的糧商,她都應付不了。
人多是因利而聚,而能讓他們提著腦袋也要赴險的利益,更是能讓所有人瘋狂。
她要事敢貿然踏足其中,只身阻攔,恐怕會被這群早就殺紅了眼的人撕的粉碎,別說是她,就是算上整個沈家也不可能扛得住。
“那小姐是要……”
“攪亂這灘渾水。”
沈霜月眸中冷凝,那張艷麗容顏之上如同覆了霜色:
“朝廷如今已經發現了北地的不對,更動了戶部,命皇城司前往追查,最多五、六日此事必定會爆發,而屆時表面的風平浪靜恐怕會徹底撕碎,各地糧價也會維持不住表面安穩徹底瘋漲。”
北邊能讓那些糧商前仆后繼,必定糧價早就已漲起來,而源源不斷的糧食送往北地,卻依舊想要卡住各州府咽喉,從中牟取巨額利益,那肯定會有人大量囤積糧食。
他們都在等著奇貨可居,貪心更多的利益,把持著大量的儲糧不肯外放,可如果這個時候,卻突然發現朝中并不缺糧,那瘋漲的糧價會遭遏制,而抱著糧倉坐等利益的糧商會率先穩不住。
她沒辦法與那些人正面碰撞,可若只是攪渾水,未必不能。
于西洪和鄒管事都是聽懂了沈霜月的意思,也明白她想要做什么,可是……
鄒管事忍不住說道:“小姐,照您所說,眼下糧食怕是早已緊缺,就算是于大當家的出面,恐怕也未必能夠拿到多少。”
“想要沖擊行情,迫使糧商恐慌,那所需要的糧食可不是小數目,若只是幾萬石、十幾萬石,根本做不到您想要的。”
“但如果想要更多糧食,先不說咱們手頭銀錢未必趁手,就是那些糧商也恐怕不會將糧食給咱們…”
有更多的利益在前,誰肯將糧食低價售出?
沈霜月聞言卻半點不慌:“那些大的糧商,肯定是不愿意的,可如果是青淮,荊安,還有溯元一代的那些商戶呢?而且我記得,兩年前江南糧商行首選舉,駱家落敗,而如今的行首何夢達是駱家宿敵,兩家是有世仇的。”
青淮那幾個地方,本就是糧食盛產之地,可本地的商戶卻被大的商行壓得難以過活,江南那最大的幾個糧商,背后都站著官方的人,尋常人就算被打壓也只能委屈混著血淚往肚子里咽。
至于駱家…
那可是江南鼎鼎有名的商戶,這幾年也的確跟何家斗得不可開交,但奈何那何夢達的女兒入了京中的雍王府,哪怕只是個妾室,卻也足夠讓何家處處受制。
沈霜月說道:“我沒打算強行低價收購他們的糧食,會讓他們有利益可賺,而且和朝廷做生意,給了朝廷人情,可要遠比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去和那幾大糧商虎口奪食要安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