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疤痕……
沈霜月愣了下,隱約覺得那疤痕形狀奇怪,不像是刀劍留下的,反倒像是燙傷,只是還沒等她細看,裴覦剛才挽起來的衣袖就滑落了些下來,遮掩了那些痕跡。
“這茶還不錯。”
裴覦抬手取茶,湊近輕嗅了嗅,然后才將其落在杯盞之中,一舉一動都自帶韻味,待提著褪去兩成溫度的茶壺,將熱水淋入杯盞之中,茶香隱約飄出來時。
明明依舊是一身武將勁裝,眉眼鋒銳,可沈霜月卻是在對面男人身上,看出了歲月磨礪殺伐狠厲之下也難掩的凜貴驕矜,柔和了他眼尾冷厲,讓他整張臉都添了幾分暖意。
就是他額間那奴印,讓人覺得實在礙眼。
就像是上好的畫紙,白白毀了一角,既心疼,又可惜。
“在看什么?”裴覦察覺她目光,拎著茶壺抬頭。
“沒什么。”
沈霜月將目光落在那茶盞之上,聞著散開的茶香氣說道,
“駱宣成昨日來尋我了,駱家的糧已經從江南出發,幾日前就運往京城了,駱巡也跟著九道鏢行一同前來,應該會前后腳入京。”
“我這邊先得了一批糧食,九道鏢行的人明日就會送到京郊,還有駱家之前送去北地的那批糧食,駱宣成也已經將看管糧食的人,以及聯絡的暗號全數告訴了我,隨時都能讓朝廷調用。”
江南駱家的糧,沒這么快運過來,而她讓于洪西去青淮,荊安,還有溯元一代“購買”的糧食,雖然已經傳信回來說有了眉目,但是想要運回京城也還需要一段時間。
明日送到京郊的糧食,是于洪西鏢行里的存糧,還有駱家在京城附近幾座城池里的儲糧,這些糧食雖然不夠賑災所用,但若用來平穩京中因為缺糧突起的騷亂卻是足夠的。
“不過……”
沈霜月遲疑了下,“我覺得這個時候若將糧食交出來,有些不合適,所以我還沒有派人去告訴太子殿下。”
裴覦愣了下,看向沈霜月。
沈霜月抿抿唇:“你覺得,這批糧食的事可要與太子殿下說?”
裴覦瞧著她佯裝無意的詢問,心頭跳動的快了些,眉眼也忍不住越發溫柔。
她之前對太子從不曾隱瞞,就連她與駱家的交易也是全數告知,可是自從那日去過盛家舊宅之后,或許是知道盛家那些舊事,察覺到他和太子、景帝之間的關系未必如表面親密,她對太子就下意識的不再如之前。
她沒有告訴太子于洪西的事情,面對太子時,哪怕繼續合作也依舊保留了幾分,可是對他時,她卻是半點隱瞞都沒有。
而那時候,她還未曾答應他。
在她心里,哪怕他們還不曾在一起,他的地位已經遠勝于太子,如今更是直言詢問太子之事,裴覦眼中突起笑意,如水波彌漫開來。
沈霜月有些不自在的避開眼:“你笑什么,到底要不要和太子說,你給個話。”
“先暫時不說。”
裴覦心情極好,連說話時臉上都帶著笑容,
“太子性子仁厚,見不得民生疾苦,這兩日京中鬧的太厲害,如果讓他知道已有糧食,他為了顧全大局肯定會忍不住,但是這個時候,不適合將糧食拿出來。”
北邊災情嚴重,更有那么多囤糧之人,朝中如今拿不出糧食,才剛劫富濟貧搶了一波權貴,他們這個時候說有一批糧食在手。
朝里的人不僅不會感激,反而會質疑猜忌,說他們早就知情,如那些奸商一樣囤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