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養(yǎng)心殿時,暮色如潑墨般暈染開來。
純嬪一路踉蹌著奔向青嵐居,恐懼像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呼吸都帶著血腥味。
云嬪離去時那淬毒般的眼神,還有那句冰冷的“走著瞧”,在她腦中反復(fù)炸響,將她推入了萬劫不復(fù)的深淵。
這一路,她心神俱裂,腳下虛浮,接連摔了好幾跤,華美的宮裙在石板地上蹭破了多處,沾染上塵土與草屑,鬢發(fā)散亂,金釵歪斜,狼狽不堪。
“娘娘!您慢點!當(dāng)心腳下!”
秋菊氣喘吁吁地攙扶著她,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模樣,滿眼都是驚惶與擔(dān)憂。
純嬪的手冰冷如鐵,緊緊抓著秋菊的手臂,仿佛那是唯一的浮木。
青嵐側(cè)殿。
小鄧子腳步匆匆,幾乎是貼著墻根溜了進來,壓低嗓子向正一個人對弈的邢煙稟報。
“小主,純嬪娘娘朝咱們這兒來了!看那樣子……像是后面有鬼在追,慌得不成樣子!”
邢煙正凝神于眼前的棋盤,左手捻著一枚溫潤的白玉棋子,右手則是一枚墨玉黑子。
聞言,她指尖的動作微微一頓,唇角無聲地向上牽起一絲極淡、幾乎難以察覺的弧度。
“哦?”
她的聲音平穩(wěn)無波,“想不到,這么快就沉不住氣了。”
小鄧子湊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純嬪娘娘在養(yǎng)心殿外頭,跟云嬪娘娘撞上了。皇上壓根沒見她,卻讓云嬪娘娘進去伴駕了。”
他小心翼翼地補充道,“純嬪娘娘那臉色,白得像紙,眼里的驚懼藏都藏不住。”
邢煙眸底深處掠過一絲冰冷的了然。
她隨手將指間捻著的兩枚棋子丟回棋盒,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
棋子落定,她施施然起身,徑直朝寢殿走去。
“寶珠,純嬪若來,就說我連日心神不寧,剛飲了安神湯睡下了。務(wù)必……讓她等著。”
她聲音不高,卻清晰入耳,
“是,小主。”
寶珠心領(lǐng)神會,垂首應(yīng)道,“您安心歇息,外面有奴婢在。”
約莫一炷香后,純嬪帶著一身暮氣和狼狽,跌跌撞撞地闖進了青嵐居的側(cè)殿。
“寶珠!你家小主呢?”
她聲音嘶啞,帶著顯而易見的顫抖,甚至顧不得整理凌亂的儀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