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的仲夏節之后,大部分學校員工都會休一個月左右的年假。
時之序走得比較早,六月中旬就出發了。她先飛到赫爾辛基,再轉機直達上海虹橋。下飛機時是中午,她拎著登機箱穿過熙熙攘攘的入境大廳,又在高鐵站等了一個小時,坐上開往南京南站的列車。
一路上她沒睡,只戴著耳機,放著沒什么歌詞的輕音樂,拿著平板快速掃了兩篇文獻,時不時看窗外的風景,從城市外環逐漸變得熟悉又陌生:立交橋、藍白色的廠房、農田邊緣的倉庫,遠處是灰色的天際線和一層層新建的住宅樓群。
到南京時是傍晚。這個季節的南京天氣悶熱,汗都出不來,像一個巨大的蒸籠把整個城市都罩住。
她給吳穹發了個信息報平安,說自己到南京了,明天見。
吳穹很快回復,讓她直接打車到學校附近的賓館。
時之序回說她現在的生物鐘還是中午,怎么也得過下國內豐富多彩的夜生活。
吳穹發了個“大笑”表情,又跟了一句:“注意安全”。
時之序打了個出租去市區。這趟回國沒有告訴任何人,一來是待的時間不長,二來……是她這幾年和時嵐關系一般,主要還是因為選專業發生的爭執。
她也沒打算在南京多停留,頂多會議結束過渡一晚。但想到林璐瑤,她還是下意識點開了微信對話框。
林璐瑤大學畢業后就留在南京,從她朋友圈零零散散的照片來看,生活得挺隨性:有時是夜宵攤、有時是辦公桌堆滿的設計圖紙,也有冬天下雪時一身大衣坐在陽臺上吃泡面。她很少發自拍,偶爾發,也總要加個表情包或貼紙遮住臉。
時之序盯著聊天框看了兩秒,點了語音通話。
她們上次聊天還是三個月前,林璐瑤在深夜發了一段長語音,半哭半罵地吐槽甲方有多變態加摳門,說錢不好賺、屎不好吃、打工人沒人權,末了還補一句“明天就離職回老家開奶茶店,等死”。
那時候她正好在圖書館趕稿,勸了幾句,等林璐瑤睡著了,才斷了話題。
鈴聲響了五秒,林璐瑤接了。
“喂?之序?”她那頭聲音嘈雜,像在街上,風吹著話筒沙沙響。
“我到南京了,”時之序說,“吃宵夜嗎?”
“靠。”林璐瑤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什么?我操?!你回國了?你回國了都不說一聲?”
“臨時決定的,明天去你們學校開個會。”她頓了頓,“但今晚還空著。”
“你在哪?”林璐瑤干脆地問。
她說自己還在出租車上,又發了個定位過去。
“操!你往市區了?掉頭掉頭,你讓師傅直接開到勝太西路地鐵站,我開車過來接你!”林璐瑤上班之后個人素質被動下降了很多。
“等著,我十五分鐘內殺到。”說完就掛了電話。
時之序讓司機掉了頭,很快就到了地鐵站,她站在路邊等。這會兒太陽下山,路人開始多起來,她就靠在柱子邊看人來人往,有穿拖鞋的小情侶在吵架,有送外賣的小哥滿頭大汗地騎過去,還有貓從便利店后面的巷子里鉆出來,懶洋洋地躲進綠化帶里。
是很熟悉的煙火氣息。
大約五分鐘后,一輛藍色的電瓶車呼嘯著從街對面拐過來,林璐瑤穿著一件印著“n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