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萊眉頭一皺,對這不合時宜的打擾很是不滿。
她快步走到帆布包旁,掏出手機。
屏幕上跳動的“張家棟”三個字,讓她心頭猛地一沉,一種不祥的預感悄然升起。
“喂?張制片,什么事……”她輕聲問,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
“哎呦!魏大記者!”一聽筒里立刻炸開一個帶著電流噪音的急促男聲,背景是雜亂的腳步和人聲,“十萬火急!你那個黑工廠的深度報道……黃了!被緊急喊停,撤檔了!就剛才的事!”
魏萊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隨即肉眼可見地變得森冷。
她握緊手機,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翻騰的情緒,“為什么?稿子不是都定好了嗎?說撤就撤,總得有個理由吧?”
電話那頭,張家棟的聲音充滿了無奈:“上面的意思,說是涉及敏感話題,不宜公開。我也是剛接到口頭通知,魏萊,這次真是對不住了,以后有機會再合作吧?!?/p>
“憑什么?”魏萊幾乎是從齒縫里擠出這三個字,壓低的嗓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憤怒與不甘,“證據鏈那么完整,那些工人的處境……”
想到那些面黃肌瘦、眼神麻木的身影,一股冰冷的窒息感瞬間扼住了她的喉嚨。
“哎呦喂,我的祖宗!你跟我嚷也沒用!”張制片的聲音又急又慌,壓得更低了,“上面直接下的死命令!就四個字,‘影響大局’!沒有任何書面通知!片子不讓播了,原始素材……直接被收走了!說是要重新評估!而且,好幾個線人……都聯系不上了!這事兒透著邪性!魏萊,聽哥一句勸,這渾水千萬別蹚了!就這樣,我這邊還一堆爛攤子等著處理呢!”
“什么意思?張……”魏萊的質問被無情掐斷,只剩下急促而單調的忙音——
“嘟……嘟……嘟……”
“砰!”
一聲悶響。
魏萊將手機狠狠按在化妝臺上,震得瓶瓶罐罐一陣輕顫。
旁邊拿著發膠的joy嚇得渾身一哆嗦,lily手里的粉刷差點脫手飛出去。
“操!”魏萊低吼一聲,胸腔劇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化為實質噴射出來。
她知道,在這個圈子里,真相常常要為利益讓路,可想起那些工人們絕望的眼神……
她猛地站起身,沉重的化妝椅腿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聲響。
“萊萊?”林玫朵看著魏萊鐵青的臉色,站起身,幾步走到她身邊,“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媽的!我的報道!我辛辛苦苦潛伏了大半年的報道被撤了!”魏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又裹著火,“那家吃人不吐骨頭的黑工廠,壓榨民工、污染環境!上面一句話,電視臺就撤檔!封口!連個屁都不放!”
她撓了撓頭,如同一頭被徹底激怒的母獅,在化妝區焦躁地來回踱步,黑色長裙的流蘇隨著她劇烈的動作瘋狂甩動。
“那些工人家屬還在等一個公道!他們就這樣輕飄飄地壓下去!連個‘理由’都不屑給!這幫混蛋!王八蛋!簡直無法無天……”
幾十秒的狂暴踱步后,魏萊猛地停下腳步,眼神變得異常堅定。
“晚晚,對不起!”她一把抓起自己剛換下來,被隨意丟在沙發上的t恤和牛仔褲,“我必須立刻去一趟電視臺!現在就去堵這幫龜孫問個明白!”
話音未落,她已一個箭步沖向旁邊的獨立更衣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