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棠的臉青一陣白一陣。
她沒想到這粗鄙的婢女竟然還有些眼力,她當真是小看她了。
眼下她只能故作委屈地道:“母親和姐姐誤會了,我不知姐姐的身材,想著若不量過,直接制新衣,萬一不合適,豈不是浪費?所以才挑了些我喜歡的衣裳。”
“至于首飾……我不知姐姐的喜好,所以……所以……”她吸了吸鼻子,“這些東西在青棠眼里也是極好的,姐姐看不上,青棠拿回去便是。”
沈夫人看著她柔柔弱弱的樣子,也不忍心多責罰。慕青棠畢竟是她一手養大的,沒什么心眼。從前嬌縱慣了,不會打理這些也正常。
于是她只能愧疚地對趙玖鳶道:“鳶兒,別怪你妹妹,她沒操持過這些事。”
“誰說我看不上了?“趙玖鳶忽然笑了,“這些東西雖然陳舊,但都是好東西。一條裙子能換窮人家半年的米糧,一直金簪能夠供一個孩童讀書識字。”
她看向慕青棠,眼中沒有半分惱怒,反而帶著幾分真誠的感謝:“這些衣裳首飾,我打理一番就能繼續用了。妹妹定是知道我不習慣鋪張浪費,才會如此。”
慕青棠對上她的視線,仿佛被燙到一般,后退了一步:“是……是。”
沈夫人欣慰地上前將兩人的手握在一起:“都是我的好女兒,從今往后,你們定要相互扶持!”
相互扶持?
趙玖鳶微微挑眉。
她倒是想,可眼前的慕青棠未必愿意。
只見慕青棠調整好心情,又笑盈盈地道:“這次是女兒疏忽了,過兩日我讓人來為姐姐量身。”
趙玖鳶勾了勾唇角。
沈夫人是因為她沒有洗塵宴穿的衣裳,才讓慕青棠為她送些新制的來。新衣裳從裁剪到制作,就算加急也需要三日,她已經耽擱了一日,怕不是就不希望她在洗塵宴上穿得體面。
但她瞄了眼那箱陳舊的衣物,也不急,緩緩道:“不必鋪張了,我穿妹妹送來的那些就好。”
沈夫人還未來得及勸說,慕青棠又開口了。
“是了,姐姐眼下哪有功夫關心衣裳首飾這些東西,這謠言都滿天飛了。這洗塵宴,豈不是讓人看笑話來了。”
沈夫人受她的話所影響,一時間也有些擔憂地道:“說到這個,鳶兒,公主不肯將你的賣身契拿出來,如今又流言四起,爹娘都擔心你會在宴席上受委屈……”
趙玖鳶聽出這話中的意思:“母親是想說,這洗塵宴,不辦了?”
“聽娘的話,好孩子,就說你病了,病得起不來身!”沈夫人想到親生女兒遭受的委屈,頓時紅了眼眶,“娘知道你是好孩子,等……等風頭過了,等娘和你爹想辦法把賣身契要回來……”
此時此刻,趙玖鳶才真正意識到,謝塵冥是多么有先見之明。
她終于明白,為何他誤服藥酒那日,明明難受得無法自持,卻還是讓她離開。為何在玄瑤的逼迫之下,他寧可刺傷自己,也不動她。
他是在怕。
怕他一旦奪了她的清白,“試婚”這事便會成為一個利刃,狠狠刺向她,刺向鎮國公府。
先前趙玖鳶一直以為他是不喜歡她,所以可以對她無動于衷。
可是……他真的像表現的那樣無動于衷嗎?
“母親。”趙玖鳶回過神,反手輕覆她冰涼的手指。
“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直視著沈夫人的眼睛,平靜地道,“流言不會因為我的缺席而平息,只會因為我的懦弱而變得更加不堪。他們會說我是心虛,是默認,是鎮國公府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