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xù)了不知多少個日夜。
淵閣之內(nèi),蘇沐雪像一朵被抽干了水分的嬌花,蜷縮在軟榻的一角。
林淵用最真實的幻境,將她曾經(jīng)引以為傲的“善舉”所引發(fā)的惡果,一遍遍地在她面前重演。她對林淵的恨意依舊,那種刻骨的憎惡并未消減分毫,但對自己曾經(jīng)堅信不疑的“正義”與“善良”,卻產(chǎn)生了一絲無法言說的動搖。
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便如同瘋長的藤蔓,纏繞住她的心臟,讓她每一次呼吸都感到窒息。
就在她神思恍惚之際,一名淵閣的護衛(wèi)走了進來,神情古怪地稟報:“少主,蘇小姐,閣外有一名內(nèi)門弟子求見,指名道姓要見蘇小姐。”
蘇沐雪精神一振,掙扎著坐起身。
很快,一名衣衫帶血、面容焦急的青年被帶了進來。他一看到蘇沐雪,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蘇師姐!求您救救我妹妹!求您了!”
蘇沐雪認得他,這名弟子曾在一次宗門任務(wù)中險些喪命,是她路過隨手救下,并賞賜了幾枚丹藥。
“你先起來,慢慢說,發(fā)生了什么事?”蘇沐雪下意識地想要扶他,可腦海中卻猛地閃過一幕幕血淋淋的幻境,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那弟子泣不成聲道:“我妹妹在外歷練時,無意中搶先采到了一株靈藥,沖撞了執(zhí)法堂王長老的孫女。現(xiàn)在,人被王長老的孫女強行扣下,揚言要……要廢掉我妹妹的修為!”
王長老?蘇沐雪心頭一沉,那是宗門內(nèi)出了名的護短和霸道。
她內(nèi)心劇烈地掙扎起來。一邊是那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曾受過自己恩惠的弟子,一邊是林淵那些冰冷刺骨的“教訓”。去求情嗎?萬一像幻境中那樣,自己的出面非但沒用,反而激怒了王長老,讓他下更重的手,把事情變得更糟怎么辦?
一時間,她竟躊躇不前,那張俏麗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猶豫。
就在這時,一個慵懶而淡漠的聲音,從大殿的陰影處傳來。
“真是吵鬧。”
林淵的身影悄然出現(xiàn),他甚至沒有看地上那個磕頭如搗蒜的弟子,目光隨意地掃過,便對身側(cè)的厲崖下了一道命令。
“去告訴王長老,他的孫女,我看上了。三日之內(nèi),洗剝干凈了送到淵閣來當侍女。至于那個惹事的,沖撞了本少主未來的侍女,罪加一等,廢掉修為,扔出圣地。”
命令簡單,粗暴。
甚至比王長老的孫女還要不講道理。
那個求助的弟子瞬間懵了,臉上血色盡褪,他沒想到自己求來的,竟是這樣一個結(jié)果。而蘇沐雪更是如遭雷擊,她不敢相信林淵竟會下達如此荒唐霸道的命令!
然而,更讓她無法理解的一幕發(fā)生了。
不到半個時辰,執(zhí)法堂的王長老竟親自帶著他那打扮得花枝招展、滿臉?gòu)尚哂謳c興奮的孫女,以及一大堆貴重的賠禮,親自送到了淵閣門口。
王長老那張老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對著出來迎接的厲崖點頭哈腰,言語間滿是對淵少主“看重”自家孫女的感恩戴德,仿佛這是他家祖墳冒了青煙才有的天大榮幸。
至于那個被牽連的妹妹,早已被廢了修為,像條死狗一樣扔出了山門,再無人問津。
消息傳回大殿,林淵瞥了一眼呆滯當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的蘇沐雪,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他緩緩踱步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重如萬鈞神山,狠狠砸在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