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厚重的窗簾拉了一半,光線有些昏暗。
顧司忱在書桌前坐下來,只覺得心里頭有些莫名煩躁。他扯開領帶扔到一邊,修長的手指握住鋼筆,開始處理面前堆積的文件,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鋼筆筆尖懸在紙上,很久都沒有落下去。
他的腦子里,不受控制回想著后花園里發生的一幕幕。每一個畫面都無比清晰,帶著強力的視覺沖擊,反復刺激著他的神經。
顧司忱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遠遠瞥見后花園池塘一角。
溫久的大半個身體浸泡在水里,池塘四周是握著高爾夫球桿的傭人,她們在嚴格執行宋輕雨下達的命令——不許溫久上岸!如果她企圖靠近岸邊,便要將手中的球桿狠狠地揮過去。
夕陽的余暉穿透玻璃,將書房染上一層濃稠的橘紅顏色。
顧司忱站在窗邊,指間的香煙燃了長長一截煙灰,他卻渾然不覺。他的目光穿過玻璃窗,鎖定在那片池塘中央。
微微蹙眉。
她可以徒手廝殺兩條巨骨舌魚,怎么就沒膽子沖上岸呢?
只要奪得其中一根球桿,她就可以占得上風。
可她就那樣站著,連動都不曾動一下,像一座浸泡在水里的雕像。只有偶爾被風吹動的發絲,才能證明她還活著。
顧司忱就這么看著她,不知不覺在窗前站了一整天。
煙盒早已空了,倒是旁邊的煙灰缸里,全是煙灰和煙頭。
他沒怎么抽,就是點一支,抽兩口,又放下了。
大部分煙,都是自己燃盡的。
男人在心情房門的時候,總會試圖通過抽煙來宣泄,平時他幾乎不抽煙,但今天一整盒都燒完了,他心中的煩悶還是沒有消除半點。
他看著溫久,心中像是被什么東西反復揉搓,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煩躁地將煙蒂摁熄在窗臺,留下一個焦黑的印記。
一陣微風拂過,在池面掀起一圈圈的淺色漣漪。站在池水中的那抹身影,忽然輕微地動了一下。
然后顧司忱就看到,溫久緩緩的抬起了臉,目光微側著,精準的投向他的方向。
視線在空中猝然交匯。
隔著花園的距離,隔著冰冷的玻璃,顧司忱清晰地看入她的眼底。
滲透著一股瀕死的冷漠的絕望。
顧司忱像是被什么釘在了原地,短短幾秒鐘的對視,對他來說卻漫長得如同過了一個世紀。
溫久看見他了。
那個站在窗前的身影,冷漠得似一座雕像。
她勾了勾唇,覺得諷刺至極。
怎么?
讓這么多傭人看著她,還不放心,還要親自盯著她,怕她沖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