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朗推開搖搖欲墜的木板門,濃重的藥味混著海腥氣撲面而來。
墻角煤爐上的藥罐“咕嘟咕嘟”冒著泡,褐色的藥汁在陶罐邊緣結了一圈深褐色的垢。
四周的窗戶用化肥袋子釘死了,可海風還是從縫隙鉆進來,把糊墻的舊報紙吹得簌簌作響。
“爸、媽。”顧明朗喊了一聲。
床上的中年夫妻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女人枯瘦的手指攥著摞補丁的被子,男人胸腔里發出拉風箱般的喘息:“小、小柳……你是不是惹禍了?”
夫妻倆一臉擔憂地坐了起來,看向顧漫和老顧的眼神滿是歉疚:“兩位,真是不好意思啊,小柳他還小,不懂事,要是有什么……”
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漫打斷:“小柳他很好,他今天幫了我們大忙。”
顧漫的視線掃過床底堆著的止咳糖漿瓶子反射出幽幽的光,其中一個還滾在潮霉的地板上。
“是嗎?小柳啊,都是爸媽沒用,拖累你了,咳咳……”說著,兩人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見他們咳得厲害,顧漫忍不住道:“你們這樣也不是辦法,先去醫院看看吧。”
兩人一聽,連忙擺手,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醫院太貴了,我們去不起。”
“小柳這孩子,現在連飯都吃不起,每天就靠摸點魚蝦填肚子,就這,他還舍不得吃,總是挑一些好的去賣……”兩人看著顧明朗,眼中滿是憐惜與心疼。
這孩子,命苦啊!
被親生父母遺棄,又被他們給帶了回來,這一輩子,就沒過過好日子。
老顧本就愧疚得不行,此刻聽到顧明朗吃了這么多苦頭,甚至還把最好的海鮮都拿去賣了,只為換那么一點錢,一時間,心疼的他宛若胸口被刀挖了一樣,疼得他快要窒息。
他的兒子,居然吃了這么多的苦。
而他這個當父親的,一點父親的責任都沒盡過……
“我們聽說,小柳是你們撿來的?”顧漫小心翼翼地問。
兩人一聽,突然繃直了脊背。
見顧明朗沒說什么,這才點了點頭,解釋道:“小柳的確是我們撿來的。”
“我們夫妻兩窮,就沒想過要生孩子,帶著他也是個負擔,當初要不是沒辦法,我們也不想帶小柳走,說不定留他在那,他還能找到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