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缸里已經(jīng)積了一整層灰。克萊恩把煙頭摁滅了,目光落在沙發(fā)上那條墨藍色的開司米圍巾上,他沒告訴她,那天在精品店,他鬼使神差地多買了一條。
兩條一摸一樣,一條給他,一條給自己——即使他曾對這種掛在脖子上的多余玩意兒嗤之以鼻。
那天她打開車門,他給她攏圍巾時碰到了她的頸側(cè),涼得和塊冰似的。
“天冷。”他當(dāng)時只說了這兩個字,卻沒說出口“別凍著了”,更不想說的是,“再見。”
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克萊恩抬手按了按眉心,可越是壓制,記憶就越發(fā)清晰。她睡著時微微蹙起的眉,被他摟緊時的輕哼,甚至是他清晨離開時,夢里含糊的“赫爾曼”。
指間香煙不知何時又已點燃。煙霧中,他仿佛看到窗玻璃上映出了她小小的影子——黑發(fā)垂在肩頭,指尖繞著圍巾流蘇打轉(zhuǎn)。忽然很想知道,現(xiàn)在,她是不是也望著這場雪,會不會想起過他?
男人已然沒了要吃飯的心思,將那條墨藍色圍巾拾起,卻在打開衣柜的瞬間記憶閃回到昨晚。
那時他剛從營地回到住所,準(zhǔn)備找、領(lǐng)章、勛章一股腦地和皮帶放在一個抽屜里,大檐帽和船形帽歪歪斜斜地摞著,有一頂還掉在衣柜底部。
“這就是你整理的衣柜?”
海因茨臉漲得通紅,結(jié)結(jié)巴巴的:“指揮官,我…我只是想盡快收拾好。”
金發(fā)男人握了握拳正要發(fā)作,但看到這個十多歲的納粹青年團員像小孩子般低下頭,又忍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做錯事的時候,也總喜歡這樣慫拉著頭,和只怕被拋棄的小動物似的。
男人走上前,隨手翻了翻那些衣物,手指在觸碰到件皺巴巴的襯衫的時候顫了一下。
他想起在華沙時,每到周末,陽光灑進臥室,她總會坐在床邊,一針一線地給他縫襯衫上掉落的扣子,她低垂著頭,是極認(rèn)真的神情,纖長的手指穿梭其間。
那場景,極似他們的初見。
那時他總愛逗她,從背后環(huán)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上,看她耳尖泛起薄紅,卻固執(zhí)地要把最后一針縫完才肯理他。
克萊恩把那衣服攥得更緊了些。
每天晚上睡前,她會為他準(zhǔn)備好甜湯,囑咐他按時吃藥,而他總是耍賴般將她拉進懷里,用吻堵住她的嘮叨,在例行的床上運動里和她一次次共赴極樂。
男人呼吸粗重起來,連指尖都有些發(fā)熱。
“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