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可怕的一夜之后,蘇悅和她的朋友們,雖然被仁慈地放歸了她們各自的“日常生活”。
但,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在學校里,她們形成了一種詭異沉默的共生關系。她們不再像以前那樣形影不離,她們甚至會下意識地避開彼此的目光。因為,她們會在對方的眼中,看到自己那同樣破碎不堪的倒影。
她們的友誼,在那個充滿了絕望的清晨就已經死了。現在維系著她們的,不再是青春的共鳴,而是一種屬于幸存者的,充滿了創傷和恐懼的共犯關系。
蘇悅曾嘗試過,在午休時,將小雅和雯雯拉到教學樓無人的天臺上試圖溝通。
“我們……我們聊聊好嗎?”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乞求。
雯雯,那個曾經最愛笑的女孩。只是,不停地小聲地哭泣,渾身顫抖地,搖著頭:“別說了……悅悅……我不想聽……求求你別說了……”
而小雅,那個曾經最維護她的朋友,卻用一種蘇悅從未見過的混雜了憎恨與嫉妒的眼神,死死地瞪著她。
“聊?蘇悅,你還有什么好跟我們聊的?”小雅的聲音,尖銳且充滿了刻骨的怨毒。
“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為什么每次出事,都有人保著你?為什么你的‘報酬’,是我們的兩倍?在會所里,是那個梁律師!他一來,你就被帶走了!而我們呢?我們算什么!”
“你早就知道的,對不對?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是你,把我們,都拖下了水!”
小雅的質問,像一把把燒紅的刀子,捅進蘇悅的心里。一股巨大而冰冷的委屈,像潮水一樣,瞬間淹沒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我沒有……”她下意識地,反駁道,“那些錢……我一分都沒動……如果你們要,我……我可以,把錢,都給你們!”
她以為,這是能挽回友誼的唯一的辦法。
但她這句話,卻像一桶滾油澆在了小雅那早已被嫉妒和不甘所點燃的怒火之上。
“給我們?蘇悅你是在施舍我們嗎!”小雅氣得笑了起來,那笑聲比哭還難聽。她看著蘇悅,眼中終于露出了那種屬于少女的最天真也最惡毒的殘忍。
她湊近了蘇悅,用一種只有她們三個人,才能聽見的充滿了鄙夷和羞辱的耳語般的聲音,說道:
“你當然可以。因為你比我們會‘伺候’男人啊。”
“我可做不到像你一樣,在被男人干的時候,還能夾著別人的脖子,叫得那么‘浪’。”
“蘇悅,你跟你那個靠著男人上位的媽,還真是一模一樣。都是一樣的……賤。”
這最后幾個字,像最鋒利的淬了劇毒的玻璃碎片,狠狠地扎進了蘇悅的耳膜。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張因為極致的痛苦和憤怒而變得扭曲、陌生的臉。
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雅在發泄完所有的怨毒之后,拉著那個早已哭到失神的雯雯轉身離去。
她們,不歡而散。
那座,由她們三個人用整個青春所搭建起來名為“友誼”的城堡,在這一刻被現實用最殘酷的方式,徹底地震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