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認真,小臉因興奮微微漲紅,仿佛這樣一來,他們就真成了一家人,再不分彼此,再不用懼怕外頭的風風雨雨。
虞倉聽著,先是一愣,隨即失笑,目光柔和下來,看著三丫那副認真又天真的模樣,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發頂,語氣寵溺又帶幾分無奈:“好,那從今往后,我便喚你一聲小妹,你可別嫌棄我這個‘大哥’叫得晚了。”
李氏看著這一幕,眼底的憂慮雖未全然消散,卻也柔和了許多。
亂世雖至,可只要一家人還在一起,彼此稱呼里都帶著溫情,便仍有一份難能可貴的安寧。
秋夜里的青山村,今晚格外不平靜。
家家戶戶都未敢安睡,借著昏黃的燈火,正手忙腳亂地搜尋藏糧的地方。
就怕晚上一步,便會被那盜匪突襲,救命糧保不住和丟了命也沒有區別了。
忙活了一整晚,天色將明時。
青山村各處才漸漸安靜下來。
絕望的氣息依舊如同薄霧般籠罩著村子,但每個人的心里都藏著一線生機。那是對生的渴望,比夜色更深,比恐懼更頑固。
兩日后,官府的收糧隊伍遲遲未至,等來的卻是盜匪來襲。
朱盛和周滿輪班巡哨,遠遠望見匪影竄上村道,當即飛奔回村,扯著嗓子示警。
村民們早有準備,拖家帶口的從各個入口直奔后山,那藏糧臨時挖出來的地窖,便是現成的庇護所。
那群盜匪不敢入山,只在外圍游蕩。
只要糧在,人在!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所幸村里沒有襁褓中的嬰孩,最小的孩子也五六歲了,懂事得很,即便嚇得發抖,也咬緊牙關不敢出聲,不會因為孩童的哭鬧聲而暴露蹤跡。
周滿通知村里人后,立即帶著自家幾口,與孟家、楊家三戶,還有田力一道,朝著衛家后院后的后山奔去。
他們的糧食,都藏著衛家后院的后山里。
往那里跑,更為安全一些。
朱盛本也想跟著一塊兒躲過去,可剛邁出兩步,就撞上周滿那狠厲威脅的目光,帶著不容違抗的警告。他喉嚨一緊,硬生生把腳步收了回來。拐向那最近的后山入口,帶著妻兒疾行離去。
待那群盜匪氣勢洶洶地殺進村時,只見四下寂靜,連個人影都沒有。
屋舍依舊,炊煙卻斷絕,地窖空蕩,人聲全無。
他們翻遍了整個村子,搜不出半點值錢的東西,更找不到一個活口。
“他娘的,人都死絕了?連根毛都沒撈著!”一個滿臉橫肉的盜匪狠狠踹翻農具,粗糲的臟話混著唾沫星子砸在地上。
幾個同伙摩拳擦掌要去放火,卻被為首的大胡子一把攔住。那大胡子陰惻惻地咧嘴一笑,露出兩顆發黃的‘獠牙’:“急什么?老子聽人說這破村子看著窮酸,背地里可攢著不少油水。”
他蹲下身,用匕首挑起地上遺落的稻谷粒,慢條斯理地碾碎,“既然他們愛玩捉迷藏”突然獰笑著提高聲調,“那就讓他們藏!咱們就在這兒扎營,我看他們能縮到什么時候!”
旁邊滿臉橫肉的盜匪跟著嚷嚷:“本還想擄幾個小娘皮泄泄火,結果這群慫包跑的倒快!”他呸地吐了口唾沫,目露兇光掃視著周圍。
躲在不遠處的衛時和虞秋,勉強能聽見些許言語,那句‘就在這兒扎營’飄來時,兩人的指尖都攥的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