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被緊急送往醫院的歐陽卓,參與斗毆的所有人都被帶到了派出所。
一下車,那群混混就吵嚷起來,七嘴八舌、眾口一詞地將矛頭指向江明錚:“警察叔叔!是他!就是他捅的人!”
“對,就是他動的手!”
“我們親眼看見的!”
原本普通的打架斗毆,因為見了血,瞬間升級為涉嫌故意傷害。
江明錚冷眼旁觀著他們的表演,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譏諷,始終不發一言。
簡泠敏銳地捕捉到了民警們對江明錚態度的微妙不同,沒有對其他人那種嚴厲的呵斥,反而帶著一種謹慎的、甚至可以說是客氣的疏離感。她抿緊了嘴唇,手指不自覺地收緊,握住了口袋里的手機。
人太多,問詢需要時間,暫時沒輪到的都被集中看管在一個大房間里。房間并不安靜,角落里一個明顯喝高了的年輕男人正在耍酒瘋,含糊不清地嚷嚷著整個資豐,他是老大。
江明錚在簡泠身邊的塑料長椅坐下,側過頭看她。簡泠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空氣,不知道神游到了哪里,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像是驚嚇過度后還未回魂。
她身上確實有種遠超同齡人的堅韌和近乎妖孽的抗壓力,但剝開這層硬殼,她終究還是個未經真正風浪的普通女孩。遇到這種血腥突發的變故,她會怕,會慌,會有短暫卻真實存在的茫然無措。
江明錚原本還在氣惱她的無情,但此刻看著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卻又覺得這筆賬似乎不該在這時候清算。
“害怕了?”他壓低聲音問。
簡泠像是被他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拽了回來,她緩慢地眨了眨眼,搖搖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她忽然開口,聲音有些干澀:“江明錚,以你的經驗……歐陽卓傷得嚴重嗎?”
江明錚對簡泠記掛著歐陽卓而極其不悅,方才剛冒頭的心軟一掃而空,他譏誚地扯起嘴角,似笑非笑:“心疼了?”
簡泠沒心情理會他話里的刺,她微微側過頭,目光直直地看向江明錚,強調說:“那是我的刀。”
是她提供的兇器,如果歐陽卓真有個叁長兩短,她能完全撇清干系嗎?
江明錚瞬間明白了她話里的深意,他收斂了笑,蹙眉仔細回想了一下歐陽卓倒地的姿勢和傷口位置,語氣篤定:“位置偏下,沒傷到要害,輕傷,又送得及時,死不了。”
輕傷,死不了。
簡泠緊繃的肩膀明顯松垮下來,長長地、無聲地吁出一口氣,歐陽卓流了那么多血,她還以為傷到了要害。
江明錚一直緊盯著她的反應,見此突然發問,“簡泠,你不希望他傷重?”
簡泠皺起眉頭,眼神里帶著明顯的不悅:“我跟他無冤無仇,為什么要希望他傷重?”
“因為我啊。”江明錚意有所指地輕笑一聲,視線懶洋洋地掃過對面那群蔫頭耷腦的混混,眼神驟然變得冰冷而狠戾,“他要是傷得重,我不就得進去蹲著了?”
他又將視線轉回,牢牢鎖住簡泠的眼睛,聲音銳利又低沉:“簡泠,這不正是你希望的嗎?讓我進去。”
簡泠迎上他那充滿探究和挑釁的目光,只覺得可笑,她微微勾起嘴角,輕聲說:“我是巴不得你進去,但我不會因此就惡毒地盼著一個人去死,我有底線,不做昧著良心的事,江明錚,你不要心臟,就覺得所有人的心都跟你一樣臟。”
江明錚輕哼一聲,似乎對她的說辭不屑一顧。
“你不相信嗎?”簡泠沉靜地看著他,神情認真。
江明錚無所謂地聳聳肩,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反而拋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反問:“你要證明給我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