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
像是所有的悲痛和痛苦只有她一個人在承受。
而他至始至終冷眼旁觀,心若鐵石。
聲冷如冰。
“朕,從不信鬼神。”
芊芊藏在袖口下的手微收,手腕的傷隱隱傳來刺痛,指尖抵住掌心,不以為意地說:
“天下間,佛教徒數不勝數,想必陛下比臣妾更清楚眾怒難犯的道理。以陛下對鄭娘子的珍重,定然也不愿看到鄭娘子被天下人所怨恨吧?”
“被所有人敵視、仇恨的滋味,我再清楚不過……”
她呢喃著,忽然福身,說,“請陛下不要怪罪臣妾的失禮。”
失禮,謝不歸眉眼間掠過一絲陰影,而后緩慢抬眸看向她。
視線里,映入一支蝴蝶銀釵。
她一直遵循著故國習俗穿些鮮艷亮麗的衣裙,譬如紅、紫之色。
也慣愛往身上戴許多花里胡哨的銀飾,有多少堆多少。
稍微一動就是叮啷作響,熱鬧得緊。
常常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這些天,她的打扮卻素凈得多,不是雅致的淡藍色就是沉悶的土青色。
“你的禮數倒是學得極快。”
終究,他只是淡淡地說了這么一句。
嘆只嘆夫妻七年,靈犀在心,她竟立刻意會。
當初她學官話,學寫字,總是不肯好好地學,學得很慢很慢,學了大半年也還是個小文盲。
有一次,她指著一個“逸”字,拉著謝不歸的手說,夫君你看,這個小兔子有板車哎。
耍寶的模樣,瞧得謝不歸又氣又樂。
一雙眼乜著她,戒尺握在修長的手中,眸淡如水,嚴厲夫子的架勢。
那戒尺,高高舉起,輕輕地放過。
喝藥的時候,藥苦了,她就“呸呸呸”,委委屈屈又帶著幾分生澀地說:
“夫君,中藥攻擊我,咬我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