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走后,祝拂雪一人坐在孤燈前,桌上放著他心愛的佩劍。
他回想起那些年,他是如何貪圖自由,放棄了家族的責(zé)任,離開故鄉(xiāng),踏上了游歷四方的旅途。
那個孩子,那個總是跟在他和夏侯禎身后,拿著一把小木劍,渴望成為像他一樣的江湖劍客的孩子。
卻死得那樣凄慘。
“是我害了他們。”
祝拂雪一聲長嘆,眼底流露出無盡的悔恨。
如果南照滅亡,他將選擇殉國,用這把劍來結(jié)束自己的痛苦,向那些因他而失去生命的人贖罪。
祝拂雪握住佩劍,指節(jié)在劍身輕輕一彈,發(fā)出清脆的“?!钡囊宦曧?。
這把劍曾是他最親密的伴侶,如今卻即將成為抹向脖子的兇器。
他抬頭,望著帳外永不停歇的風(fēng)雪。
過去無法改變,但至少,他可以在此間得到一絲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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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很好。”
男人語聲淡漠,他披發(fā)坐在棋盤前,手拈一顆棋子款款落在那縱橫線間,緞似的烏發(fā)披垂在雙肩,似沾了清晨的雪露,有微微shi潤的痕跡。
一襲雪色素衣襯得他脖頸修長,寬肩窄腰,俊極雅極,若不是身在這戰(zhàn)火紛飛的戰(zhàn)場上,只怕要以為是個風(fēng)雅的高士。
芊芊皺了下眉,他在等她?
“天亮之前,若你不回來,”
謝不歸黑眼珠從眼角斜睨過來,看著她和她滿身的雪,聲音很輕,“我的人會放火燒了他的糧草?!?/p>
功高莫過救主,計毒莫過絕糧。
驟然明白過來,芊芊臉色一變:“你……你在舅舅的軍中安插了細(xì)作?”
一股悚然從腳底直沖天靈蓋,如見惡鬼,她生生后退了一步。
她渾身發(fā)抖,怒目圓睜,“你……你……”
圍在桂城外的軍隊,是南照唯一生存下來的希望,是跟大魏皇帝談判的籌碼。
糧草有失,軍心潰散,全軍覆沒,南照,徹底亡國。
“啪!”
她甩過去的這一耳光極重,打得男人微微偏過臉去,他卻毫不在意,發(fā)絲散亂而下,一張白玉似的臉上泛起淺淺紅印。
他抬手,指腹揩去唇邊鮮血,嘴角兩側(cè)全是暈開的紅。長睫覆眼,淡漠地看著棋局說,“還有南照的少祭司。朕也派了一隊騎兵,前去截殺他的援軍?!?/p>
兵者,詭道也。所謂戰(zhàn)爭,本就是一種充滿詭詐和策略的行為。
說完,他緩緩抬起眼睛,看著面前幾乎碎裂的女子,眸色極深,叫人看不分明:
“芊芊,結(jié)局已經(jīng)注定,你根本什么也改變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