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花拂柳般耐心與她周旋,似老道的獵人一點點誘自己的獵物上鉤,程亦安醒神后,看著那居高臨下的男人,如山岳般難以撼動,氣得去推他,
“你碰我作甚?不是擺臉色么?”
陸栩生發笑,捉住她亂動的胳膊,摁在她臉側,“那你呢,開口閉口范玉林,怎么,這般難忘?”
剛重生那會兒,他偶爾問起她在益州的事,日日都要聽到范玉林三字,那時也不覺得如何,如今漸漸的,那三個字聽不得,不知不覺,對她的占有欲越來越濃,他早早將表妹這號人物忘去九霄云外,她連夢里叫的都是范玉林的名兒。
可不讓他氣?
程亦安這才明悟,原來是翻了醋壇子,怪不得前段時日梗著脖子做和尚呢。
她冷笑,“我不過今日提了一嘴,還是你偏要往槍口上撞,怪誰?我何曾開口閉口提他了?”
“怎么沒?”陸栩生委屈上了,“前幾日你病了,我給你端茶倒水,你倒是好,夢里叫著他的名兒放不下。”
程亦安一呆,這一呆那人趁虛而入,惹得程亦安紅著臉錘他。
陸栩生得了逞,可不得任她捶。
程亦安試著回想那一日的光景,嗓音斷斷續續,“我是夢到他被關在地牢,我去尋他要和離書,被他拽著衣角不放,這才鬧著呵斥他不過念念不忘倒也不假,將他念死了我方解氣!”
話落,久久不見陸栩生吭聲,胡亂往上一抓,攀住了他結實的胳膊,不摸不覺得這一摸才察覺這男人的肌理硬朗如鐵,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叫人踏實。
“你怎么不說話?”
夜色里她嗓音格外柔軟,如同照進來那一抹月色,如同盤桓在屋檐的裊裊青煙。
滾燙的呼吸烙著她心口,那人含糊不清回,“我有功夫說話?”
程亦安很快明白他什么意思,羞答答不敢吱聲了。
似要將她往死里弄,胳膊肢顫顫巍巍纏住他脖頸,胳膊,后脊,指尖所到之處皆是傷痕,腦海不禁回想白日他在馬場意氣風發的摸樣,他并不愛笑,可眉梢歇著的那一抹倦怠卻有一股別致的風流,好似他是游戲人間的看客,不曾真正融入這片錦繡膏粱。
程亦安忽然在想,兩世夫妻,她何曾窺探過這個男人的內心,他皺過眉嗎?他傷懷過嗎?當年在白銀山他到底經歷了什么,他從未開過口,哪怕是對她著這個妻子。
事后,程亦安撫了撫他的心口,確認了,是硬的。
一響貪歡。
程亦安歇了足足五日方緩過勁來,不怪她嬌氣,昨日久不曾騎馬腿側磨紅一大片,胳膊肘也酸脹難當,夜里又被陸栩生折騰整整一個時辰還多,四肢五骸險些不是自己的了。
到了第六日,也就是十月十五這一日,太后傳召官眷入宮侍駕,今日也稱“下元日”,民間在這一日修齋設醮,以祭亡靈。每年太后均在這一日在奉先殿給先帝祈福,并吩
咐女眷親自做些點心結些花結一類前往太液池祭拜水官,祛晦解厄,以祈來年風調雨順。
這一日不僅宮里要祭拜,各府也要預備掛天燈,齋戒拜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