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錘子砸了腦袋,柏詩的耳邊響起嗡嗡的轟鳴,世界在一瞬間黑白顛倒,嫣紅從脖子爬上她的整個臉面,燙的幾乎冒著熱氣。
走錯了?
她走錯了?
可是剛剛……
肩膀被握住,白發男人抱住她,她的臉抵在他的胸膛上,哪怕隔著衣物也感到堅硬和冰冷,他遮住了她的臉,另一只手又騰出來握住她的腰,幾乎將她的身體完全裹住,“不好意思,”他向那人道歉,沒承認也沒否認,打算先帶柏詩離開這里,“我們馬上出去。”
柏詩被他裹挾著出了男廁,到外面白發男人沒立即將她放下來,而是偷偷摸摸拐到無人的角落,左右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有監控才松了手。
柏詩像被黑色怪物吞進去又吐出來的小人,除了沒沾一身粘液同樣懵懵懂懂,但不論如何道歉是必須的,她連被揉亂的頭發都沒梳理,先向他鞠躬:“對不起。”
白發男人被嚇了一跳似得往后退一步,撇過頭避開她,低頭后垂下的長發將臉上的表情遮住,“不用。”
好內向。
就算因為她的錯誤判斷而被誤解,遭了罵,男人也依舊沒對柏詩生出什么怨恨,甚至對她的歉意感到不適應,他沒將她的冒犯放在心上,反而因為剛剛權宜之下的擁抱而感到愧疚。
他不愿說出來,因為柏詩看起來完全不介意兩個人過于親密的接觸,如果他在這個時候特意提起反倒顯得自己在刻意營造曖昧,他有什么資格這樣做?
他的心思敏感,柏詩卻完全想不到面前男人的思緒已經千回百轉:“還要謝謝你剛剛幫我解圍……我不是變態嗷,我剛來天樞塔,看不懂洗手間那個標識代表什么。”
她沒說長發美女姐姐的事,怕人家以為有兩個變態,“為什么這里的男女標識那么復雜啊?簡單點不好嗎?”
“因為要體現出上庭人和地面人的階級差距,”男人說:“這種叫‘設計’,建造商買它花了大價錢。”
“接觸藝術是最容易拉開階級差距的方式,上庭的有錢人都是藝術家。”他的話雖然有點斥責上庭人的意思,但語調很平,聽不出一點自己的看法,仿佛只是個無情的解說機器,而且將話題聊死了,柏詩絞盡腦汁也只能憋出句干巴巴的哦,聽見她的回應男人也沒再開口,兩個人包括周圍的空氣都陷入沉寂。
好尷尬。
柏詩因為做錯事一直心虛,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咬手指,只能背到身后瘋狂揉搓虎口,為了擺脫這種氛圍她只好主動問他:“我該怎么稱呼你呢?我叫柏詩,是從輪回塔來的向導。”
啊。
一個向導。
男人包裹在衣物里的身體微微瑟縮了一下,那是個抗拒的信號,他伸手將衣領拉高了些,只露出半張臉上的眼睛,那雙眼睛也沒敢正視柏詩——他看起來太害羞了,他想立即回答她,又害怕她認出自己后會露出嫌惡輕蔑的表情,那是周圍的人一直對待他的態度。
“江獵。”
聲音很輕,仿佛期望柏詩聽見,又不希望她能聽清,這是他內心斗爭很久的結果,結果對面的人卻因為沒聽清把頭湊過來,雖然還沒抵到他身上,但已經超過了他和別人正常社交的距離。
江獵屏住了呼吸。
“什么?”柏詩表情挫敗,感覺自己接二連叁地在江獵面前出糗,這下連名字都要麻煩他說兩遍,一定會被對方認為人不行。
大女人不能說不行!
柏詩含淚伏低做小:“對不起,我沒聽清,你能不能再說一遍呀?”
江獵沒反應,柏詩去看他的臉,他的上半身已經應激性地往后仰了叁十度,額頭出了汗,眉毛微微皺著,雖然濃,但和眼神搭配著并不駭人,反倒給人種奇異的被逼迫感。
柏詩從下往上看他,眼睛撲閃撲閃地眨,可愛得毫無自覺,江獵的皮膚黑,所以就算臉燙得像火也看不出一點紅,他往后退,又去拉衣領,很不得將臉全擋住,柏詩:“?”
柏詩:“可以嗎?”
比賽開場的提示音在這時突然響起,悅耳的鈴聲像一陣清風洗滌了兩個人之間莫名其妙的氛圍,江獵亂糟糟的腦子冷靜下來,他已經遠離過柏詩幾步,她尊重他也沒跟上來,于是彼此的關系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