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昱每一個字眼冷酷無情,跟催命的音符敲在姚侯心間,他膝蓋一軟,撲跪跪下,朝著皇帝戰兢喊冤,
“陛下臣那不孝女口無遮攔恕無可恕,臣不替她辯,只是那不過是女娃之間掐尖要強說的玩笑話,豈能當真,給她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辱及陛下清譽呀。”
程明昱眼風掃過去,清雋的面容如罩寒霜,“玩笑話?姚侯可知您閨女這番話一旦傳去邊境,會如何?不僅寒了浴血奮戰的將士之心,更讓將士們誤以為圣上也不憐惜他們,其后果難以估量。”
歷朝歷代,邊軍嘩變者比比皆是。
座上皇帝臉色果然陰沉。
鄭尚書同情地看了一眼姚侯,心想你跟誰扳手腕不好非要跟程明昱掰手腕,這位十七歲便以三寸不爛之舌力壓北齊群儒,你姚侯又算哪根蔥跟他對峙?
姚侯知道自己辯下去只會自取其辱,頓時匍匐大哭,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是臣教女無方”
眼看姚侯敗下陣來,一直不曾開口的石衡忽然輕飄飄瞥著程明昱,
“程大人,姚氏女縱然有錯,你女兒當眾打人就對了?”
“這里可是皇宮,即便姚氏女有過錯,也該稟報圣上太后處置,你女兒越權動手是何意思?當皇宮無人了,該你女兒主持大局了?還是你們程家素來就沒把宮里的主子當一回事。”
石衡畢竟不是姚侯,一眼抓住要害。
換做旁人一定被石衡這頂大帽子給嚇住。
但程明昱又是何等人物,明知這是問罪之關鍵,又豈會沒數?
這位曾被譽為大晉第一美男子的左都御史,忽然慨然一笑,朝石衡拱手,
“石都督,《大晉律》最后一卷第八條有言:凡大晉子民有責維護我大晉之榮譽,凡此,可便宜行事。邊軍將士保家衛國乃大晉之棟梁,石都督高居都督府左都督,眾將之首,若是有人在您的眼皮子底下罵您的將士是sharen狂魔劊子手,我想都督您
會毫不猶豫維護之。”
“私以為誰都會質疑我女兒,唯獨五軍都督府五軍總兵之首的您不會。”
他將“不會”二字咬得格外重,如擊缶之音,清越篤定。
該用律法彈壓,程明昱字字珠璣毫不猶豫,該動之以情程明昱也不含糊。
石衡聽到他最后一句終是嘆了一聲,退而不言。
他倒不是怕分辨不過程明昱,他擔心今日之事宣揚出去,寒了五軍將士之心,回頭他不好領兵。
石衡這一后退,就剩最后一個禮部尚書孔云杰了,他素來跟程明昱不對付,越步向前,指著他道,
“程明昱,照你這么說,你女兒沒錯了?”
這回程明昱不與他辯了,而是抬袖朝皇帝鄭重一揖,
“陛下,臣閨女有沖動之嫌,不過還請陛下念著她維護夫君的份上,網開一面,她年紀輕嫉惡如仇,不懂得圓滑轉圜,臣還需細心教導,此外,那一巴掌看似不該打,而臣以為卻非打不可,打了這一巴掌無后顧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