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一個平日里沒脾氣的人,發起火來非常的可怕。今天八爺也算是出門忘記看黃歷,目睹了七爺三次發火,不過好在每次發火都即使止住了,也沒留下太大的心理陰影。
“總之,得盡快適應我們當前的身份,法力被散了大半是真的難受。不過還好你還長著原來那張臉,不然我還得適應半天。”謝必安說。眼前的范無咎還是原來的臉,但裝扮卻是古時的樣子,近百年沒見過穿著漢服的范無咎,謝必安見他這身打扮不由地感到了一絲懷念。
送菜的伙計正端著托盤,肩上搭著一條擦汗的毛巾,看到黑白鬼使,朝他們行了行禮,道:“兩位門主怎么還在這后院,吉時快到了,樓主馬上就要拜天地了,其他幾位門主都在大堂上湊熱鬧,兩位也抓緊過去吧。”
謝必安瞇著眼朝伙計抱了抱拳說:“好,我們馬上就去。”然后又沉下臉色,轉身跟范無咎說:“死牛頭,他絕對是故意的,早到幾個月這次的任務兩句話就能解決,現在可好,兩人估計已經反目成仇了,讓我們怎么勸。回去我做東,晚上請八爺和鐘判涮牛肉吃。”
范無咎寬慰道:“事已至此,七爺我們還是見機行事吧。先去看秦嶼拜堂?”
“不成,得先去找趙鳴箏。算了,我去找趙鳴箏,你去找秦嶼。”謝必安說。
范無咎問:“七爺怎么能肯定趙鳴箏沒在堂上看秦嶼拜天地?”
“八爺大概是沒喜歡過什么人。若是真的將那人捧在心上,怎么能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他挽起旁人的腕子,對著旁人許下生死與共的誓言。”說到這里,謝必安半垂下頭,沒敢看著八爺的眼睛。
范無咎點點頭,也沒多問,交代了七爺幾句,然后朝大堂走去。
八爺走后,謝必安就開始琢磨趙鳴箏這會兒能在哪里。按照趙鳴箏這么極端的性子,鐵定不會跑出去借酒消愁,更不會找個沒人的角落里傷春悲秋。二十出頭的少年郎,性格又有些扭曲,職業是個殺手,此時青梅竹馬的戀人結婚,他會在哪?他能在哪?
如果我是趙鳴箏,我會怎么做?七爺想。
“八爺,聽得到我說話嗎?”謝必安悄悄掐了一個千里傳音的訣。
幾乎是話音剛落,范無咎低沉的聲音就傳到了謝必安的耳邊:“聽得到。”
“還好千里傳音還能用,不然得麻煩死。”謝必安說,“八爺,出門看看趙鳴箏在不在大堂的屋頂上。”
那邊秦嶼正同新娘子跪著給老樓主的牌位倒酒,范無咎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新人身上,悄悄從燈火通明的大堂里走了出來,翻身躍上了屋檐,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后也掐了個訣,朝謝必安回復:“不在。”
“行吧,八爺你繼續混喜酒吃去吧,我大概知道趙鳴箏在哪兒了。對了,秦嶼入洞房的時候隔空喊我一聲。”
此時的謝必安走到了后院的寢房,今夜的洞房已經布置妥當,因為新人正在拜堂,所以洞房還沒點起蠟燭,此刻黑洞洞地一片,看不清楚里面的場景。謝必安想掐個火訣,但嘗試了幾次都失敗了,于是只能推開洞房的門,讓月光照了進去。
謝必安站在門口,朝洞房喊道:“趙鳴箏,我知道你躲在里面,別費功夫了,出來吧。你想找機會殺了那女人,可樓主也得給你機會,怕是最后沒能血濺錦被,反倒是和樓主勢不兩立了。”
趙鳴箏到底還是年輕,聽了謝必安的話,覺得自己身形既然已經暴露,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從床底下出來了。看見謝必安,趙鳴箏氣不打一處來,徑直走到他跟前,拽起他的領口,怒道:“秦嶼早就知道我不甘心,怕我趁機做些什么,所以才派你來監視我?”
謝必安任由趙鳴箏拽著,眼瞇成一條縫,對他笑道:“你想多了,不過是我怕你想不開,索性離了人群來尋你,沒想到你竟躲在床底下,當真是好興致。”
“七門主,你我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在這里多管閑事。”
“倒不是多管閑事,我是來救你的。趙兄,不如你先松開我的領子,咱們找個地方慢慢說?”
謝必安相貌本就俊朗,此刻在月光的映照下,眉眼彎彎,頗有遺世獨立的美感。趙鳴箏本是斷袖,見了謝必安這般模樣,出于本性地面上一紅,又聽前院喧吵的人聲越來越大,知道秦嶼此刻已拜完天地,自己也來不及再躲回床底,只能同意謝必安的提議,拽著他從后門溜出了院子。
趙鳴箏拽著謝必安,停在了羽春樓外不遠處的河畔,然后才回頭看向身邊的人,嘲道:“救我?就憑你?”
“我今日若不阻你,你定躲到夜深人靜,待樓主歇下了便起身動手,殺了夫人,一了百了。”謝必安不等趙鳴箏回復,便自顧自地說道,“可萬一今夜樓主并沒有打算睡下呢?你動了手,被樓主捉了個現行,或者退一萬步,樓主沒發現你讓你得了手,那第二天呢?你拿什么跟樓主交代?拿你們倆從小到大二十多年的情分嗎?但凡你出了手,你和樓主便永遠回不去了,你可想清楚。”
謝必安咄咄逼人,趙鳴箏眼眶微紅,拳頭緊握,目光順著河岸看去:“我得不到的人,憑什么讓那女人得到。大不了我殺了她,秦嶼再殺了我,一了百了。”
“按照秦嶼的性子,無論你成功與否,他都不會要你性命。秦嶼充其量不過會覺得愧對妻子,對她比往日更好罷了。然后你同他,此生不過只能是同門師兄弟。你看著秦嶼與夫人相敬如賓,興許過兩年,兩人還能添一雙兒女。然后你愈發不甘心,決定奪走秦嶼的一切,讓他成為你豢養的一只金絲雀。但秦嶼寧死不服,最后被你折辱玩弄而死。趙兄,你說說我的推論是否有可能?”謝必安真假參半,將日后發生的事透露給了趙鳴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