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頁想起六年前自己受蘇老爺所托出門辦事,結(jié)果被人追殺身受重傷,九死一生回到蘇府別院時卻發(fā)現(xiàn)蘇家已經(jīng)舉家遷回了姑蘇祖宅,自己與蘇婉兒自此分別的事情,當(dāng)即神色一變,然后怒道:“好啊,原來當(dāng)年的事情是因為秦嶼。我被人誤當(dāng)成秦嶼,結(jié)果身負(fù)重傷,待我好轉(zhuǎn)歸來時,卻再尋不到婉兒。我曾想去姑蘇尋她,卻被追殺秦嶼的人一直跟蹤,無奈只能隱居于此。待我終于甩掉想要?dú)⑽业娜撕螅偃ス锰K找人,卻發(fā)現(xiàn)蘇老爺已經(jīng)病逝,婉兒也不知去了哪個親戚家。我秦頁捫心自問沒做過什么對不住秦嶼的事情,他怎能誤我?”
“秦兄有所不知,蘇婉兒一直以為秦兄已逝,痛不欲生幾欲自裁,樓主將其救下安置在樓中,今日我二人前來便是因為樓主打聽到了秦兄下落派我二人來接秦兄,讓秦兄與蘇婉兒夫妻團(tuán)圓。”
謝影帝再次上線,以催人淚下的表演使聽者流淚聞?wù)邆模┑昧艘淮螡M堂彩。秦頁聽得涕泗橫流,在心中將素未謀面的大哥謝了幾百遍,殊不知自己的帽子已經(jīng)青翠欲滴。
“七爺,你這謊打算怎么圓?”八爺悄咪咪地問道。
七爺一只眼半睜,湊到八爺耳邊說:“我先走一趟,回去和秦嶼串好臺詞,勞煩八爺陪秦頁一起慢慢回羽春樓。八爺,有秦頁陪你,過江也是一樣的。”
“二位道友在說什么呢?”秦頁擦干眼淚問。
“找到了秦兄,我得先回去跟樓主回報一聲,勞煩秦兄收拾一下細(xì)軟,明日同八門主一起回去見一下樓主。”
秦頁不疑有他,道了聲謝便和道童一起回房收拾東西了,留了黑白二人在院中。
“七爺,你把秦頁就這么誆了去,就不怕蘇婉兒早已變心,再最后鬧得他們兄弟反目?”范無咎問。
謝必安搖頭,說:“不怕,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大致已經(jīng)推測出來,路上用千里傳音與你細(xì)細(xì)說來。我這邊先走一步,過不了幾天我們就能回酆都跟馬面他們一起涮牛肉火鍋了,現(xiàn)在想想還有點(diǎn)期待呢。八爺一路保重,江上若是實(shí)在害怕,就跟我說說話,我隨時恭候。”
羽春樓8
歸程何處,荒冢斜陽日暮。闌干獨(dú)倚幾回首,半盞濁酒已入喉。孤影煢煢,殘軀病骨、許多愁。愛及深處愛作恨,恨入骨,相思化血淚化毒。
——《羽春樓》
秦頁從沒想過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蘇婉兒,就像秦嶼也從未想過此生仍能和趙鳴箏相互依偎著入睡一樣。
蘇婉兒還是從前的蘇婉兒,有著一雙靈動活潑的眼。蘇婉兒也不再是從前的蘇婉兒,從前的蘇婉兒絕對不會摸著秦頁的鬢角,躲在他的懷中小聲抽泣。
秦頁不是原來的秦頁,原來的秦頁處處透著少年感,沒有如今的滄桑憔悴。秦頁卻還是原來的秦頁,和原來一樣,看見蘇婉兒哭泣就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時光變了少年容貌,風(fēng)霜染了如云墨發(fā),多少有情人忘了舊時的山盟海誓,但好在秦頁依舊記得。
趙鳴箏恢復(fù)了聽力,開始能重新發(fā)出簡單的音節(jié),秦嶼將他的躺椅搬到主樓的后院,扶著他坐在椅子上,然后自己則拉著他的手站在一側(cè)。秦頁摟著蘇婉兒,兩人淚眼迷蒙,站在秦嶼對面。謝必安和范無咎分別靠在走廊兩側(cè)的柱子上,一人嘴里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在一邊看戲。
“樓主,還是好好將當(dāng)年真相解釋清楚吧。你一直三緘其口,不過是為了維護(hù)秦兄和夫人。如今秦兄活著回來,你又何必誤了自己的良緣。”謝必安說。
“還是由我來說吧。”蘇婉兒在秦嶼之前先開了口,“樓主是為了我,我來替樓主向師弟道歉。”
溫婉的吳儂軟語,朝眾人講了被埋入已經(jīng)泛黃的記憶中的一段往事。
那年蘇婉兒十六歲,青蔥少女,初窺□□,少年也不過十七歲,應(yīng)了蘇老爺請求,前來府上作法。見客入來,蘇婉兒朝會客廳偷偷一望,秦頁鬼使神差地回頭一瞥,兩雙眸子,四目相接,緣定終生。而后一年,郎情妾意,情定三生。
直到一日,秦頁外出辦事,兩人月下執(zhí)手,秦頁說,今次回來,一定朝蘇老爺提親,婉兒等我。蘇婉兒滿心歡喜,笑著朝秦頁揮手,卻未想過此后六年,竟再不得相見。
秦嶼出樓歷練,少年人第一次進(jìn)入江湖,不知世事險惡,暴露了行蹤,被仇家知曉了身份,不斷遭到追殺,在江湖上躲了了大半年,最終仍被殺手找到。當(dāng)時雖已是八月,卻暑氣未散,秦嶼舊病復(fù)發(fā),一時不敵,被刺穿了肩膀,用盡最后一絲力氣fanqiang進(jìn)了一戶人家,正是蘇家在金陵的別院。蘇家下人將秦嶼誤認(rèn)成秦頁,慌忙將其救起,替他包扎好了傷口,蘇老爺同秦嶼相談后才發(fā)現(xiàn)原是認(rèn)錯了人,但依舊與其交好,待他不薄。
本該無事,卻天不遂人愿。秦嶼養(yǎng)了數(shù)日,傷勢漸好,便要請辭。臨走時他看見后院的桂花樹開得熱烈,滿院金黃,如碎金抖落,突然想起趙鳴箏是最愛吃桂花釀的,睹花思人,便走到了樹下。蘇婉兒不知秦嶼其人,只是路過后院廊下,突然見到日思夜想的身影,以為秦頁回來了,便朝樹下那人走去。卻不料鬼使神差地,蘇婉兒突然抬頭,看到屋檐上有一蒙面人,一把箭朝秦嶼飛射而來,她下意識地?fù)踉诹饲貛Z身前,而后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秦嶼將新得的藏紅花用去大半,才堪堪保住了蘇婉兒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