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貞婉睡著了,臉紅撲撲的,眼睛因為哭過,閔越命下人送來些冰,敷過了看起來還是有點腫。人躺在閔越那張寬敞的床榻,蓋著墨色的被褥,顯得她是那么的白,是那么的柔軟。
閔越等她睡安穩(wěn)些后輕聲走出房間關(guān)上了門,他回復一貫談然的神情,看了一眼沉靜的夜色。
他會把貞婉留在身邊,哪里都不讓她去。
閔越明白貞婉一開始的想法,他也說過,對方那張臉上什么都寫得明明白白,讓人很容易看懂。之前他或者不確定貞婉內(nèi)心的想法,但在坦白彼此的心思后,他什么都不會顧忌了。
稍后,他轉(zhuǎn)身離了松月庭,人往外某個方向走去,掩入夜色。
里安齋的燭火還在亮,高嬤嬤看到閔越,連忙過來問好,“這么晚了,世子怎么過來了。”
閔越淡問,“祖母睡下了嗎?”
高嬤嬤回,“剛準備了,不知道世子要回來。”
閔越道:“忙別的吧,我自己進去。”
高嬸嬤嬤離開后,閔越自己進去了,里安齋是整個侯府最幽靜的院落,地處偏中,往來府里那處都方便。這里承載了老夫人幾十年的回憶,每年用于翻新裝修維護它的費用都是一筆昂貴的支出。
閔越記得小時候在這里,經(jīng)常和幾兄弟姐妹玩耍,年輕的仆人總是因為找不到他們而挨罵。老夫人王雅不算是嚴格的女人,她一貫溫和,禮貌待人,所以在一眾的下人眼里都是個善良的人。
沒有人不喜歡這個曾經(jīng)年輕又寬宏大度的當家主母。
從小到大,閔越都尊敬這個長,尊敬著她的每一份付出。
房門被輕扣兩聲,房間里面?zhèn)鞒雎曇簦h越推門而入,整個興寧侯府奢華大氣,但王雅的房間更為偏清雅,這和老侯爺有著密切的關(guān)系。
“祖母。”閔越走了過去,朝老夫人行了個禮,再為老人扶起身體,讓她靠著舒服一點。
看到孫子,老夫人臉上一片笑意,眼角雖有些皺紋,就但氣色不錯,看到閔越過來有些意外,“怎么這么晚了還過來?”
“嗯。”閔越切入正題,從衣服里面拿出一幅畫像,放到老夫人面前,不拖泥帶水,“祖母可還記得這個人嗎?”
“這……”老夫人瞇起眼睛看了許久,像是有些印象,又一時想不起來,于是他便用眼神詢問閔越為什么突然會這么問。
閔越坐在床榻前的凳子上,神情平靜,“您那還記得貞婉的生母嗎?”
老夫人聽他這么一提醒,愣了一下,隨即看向那幅畫像,腦海里好像記起了什么,頓時恍然大悟,手微微發(fā)抖。
“原來是她。”畢竟容顏老去,縱使當年年輕,但到底已經(jīng)沒有了曾經(jīng)的風采,就連情緒都變得薄弱起來。
閔越又道:“貞婉剛進侯府不久之后,我曾問過父親,后悔當初對待這么一個女子嗎?父親說,他后悔的,因為這件事他對不起娘,對不起那名女子。還說,他曾經(jīng)拜托祖母找過貞婉的娘親,其實并沒有找到是嗎?”
王雅到底也是見慣風雨的,面對閔越的問題,她長嘆一聲,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仿佛在回憶些什么,緩緩地說:“找到了,只不過當時她沒在,作為補償,我們給了那家很多銀子,對方很欣然的接受了。聞酌啊,當年的事是你爹犯的錯,讓貞婉的娘成了受害者,祖母無話可說。祖母也承認我自私,當年你祖父把你爹囑托給我的時候,我就答應過他的。只不過我沒管好你爹,當初他一時鬼迷心竅,聽從了他那幫狐朋狗友的教唆,吃了酒,迷了心智,做出了那樣的錯事。只是這十幾年來他也聽話遵從約定不再到處惹是生非。至于貞婉的娘親……祖母沒什么好解釋的,人心自私,我也不例外……”
老夫人說完,便輕咳了起來,閔越把畫像收好,再拿了溫水過來。老夫人喝了水,緩了緩氣,又嘆息道:“事已至此,除了彌補貞婉那丫頭我又能如何啊。”
閔越沉默著,沒有回答。那時他質(zhì)問親爹,閔文章對天發(fā)誓,滿臉懊悔,當年因為事出突然,他又以為是兩廂情愿。那知道后面,原來對方是良家女子,他被人設計,毀了人家姑娘清白,確實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