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火石般閃過陳沃桑腦海——太顯眼了。這么大一幅照片掛在這里,本身就像是一個標記。
沃桑的心跳驟然加速。她幾乎是手腳并用地爬到床頭,跪直身體,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輕輕扣住了相框厚實的邊緣。
她試探著向外一拉——相框紋絲不動。不是掛上去的?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用力,試著將整個相框向上托起。
“喀啦……”
一聲輕微的、木料摩擦的聲響。沉重的相框連同后面的背板,竟然像一扇小門一樣,被整個向上掀開了。相框后面根本不是墻壁,而是一個被專門在墻體里砌出的凹陷空間。
而在那個凹陷空間的正中央,赫然嵌著一個金屬保險柜。柜門光滑冰冷,只有一個圓形的、帶著復雜鎖孔的黃銅旋鈕鎖。
沃桑和都煦同時倒抽一口涼氣。沃桑握著鑰匙的手指因為激動和一種逼近真相的緊張而微微發抖。她看了一眼都煦,都煦也正緊張又期待地望著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沃桑深吸一口氣,伸出手,鑰匙尖端對準了保險柜上那個深幽的鎖孔。輕微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鑰匙順暢地插了進去,嚴絲合縫。
她屏住呼吸,手腕用力,緩緩轉動——
“咔噠。”
一聲清脆的、令人心悸的機括彈響,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柜門拉開,柜內空間不大,幾乎一覽無余。沒有想象中價值連城的珠寶或秘密文件,只有簡單的幾樣東西:幾本厚厚的掛鎖的硬殼筆記本、一枚小巧的氧化發暗的銀質盒式吊墜、在它們的最下方,壓著一個約莫手掌大小,和一只古樸精致的同樣上鎖的木盒。
沃桑的激動冷卻了大半,變成一種茫然的好奇。
她首先拿起那枚盒式吊墜。吊墜入手微涼,表面很光滑。她摸索著側面一個幾乎看不見的卡扣,輕輕一按。
啪嗒一聲,吊墜盒彈開了。
都煦屏住呼吸湊過去看。盒內襯著褪色的絲絨,里面鑲嵌的并非寶石,而是一張小小的、有些泛黃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兩個女孩的合影。
背景似乎是陳宅花園的某個角落,陽光很好。稍高一些的女孩站在前面,看起來莫約同她們此刻一般的年紀,正如都煦記憶中的那樣穿著一件素色連衣裙,長黑發水似的從肩頭順暢流下,直到腰際,下壓著的便是一張柔美而陰郁的玉面。是她——陳弦月。
她的身邊,緊挨著一個明顯小幾歲的女孩。女孩一頭微卷的淺黃色頭發,怯生生地抱著一個精巧的白熊絨毛玩偶,圓溜溜的眼睛看著鏡頭,帶著孩童特有的懵懂和俏皮。這無疑是童年時的陳沃桑。
都煦完全驚呆了。這張照片,大概是她在陳宅所能接觸到的空間里,唯一一件能證明弦月確實存在過的物品,就那樣安靜地躺在沃桑奶奶保險柜最深處的吊墜里。
這種看似珍視但又隱約有些奇怪的態度,與弦月昨夜對其充滿怨毒的指責形成了巨大的割裂感。
“沃桑…”都煦輕聲開口,她指著照片,又指了指保險柜,“你奶奶她似乎很珍視這張照片,珍視你們兩個孩子…不過,”都煦話鋒一轉,“我還是很好奇,你奶奶還在的平時,對陳弦月究竟是什么態度呢?”
沃桑正盯著照片上自己幼時懵懂的臉和堂姐那標志性的憂郁神情出神,聽到都煦的話,她猛地抬起頭,臉上寫滿了困惑:“奶奶對她?奶奶一直很掛念她啊!我當初會回到這里來,一半是想逃離家族的掌控,另一半則是為了完成奶奶的夙愿,而那夙愿的一部分就是跟她有關…”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被質疑的不解,“你為什么這么問?”
都煦一時語塞。她不能直接轉述弦月的話,那只會讓沃桑陷入更深的混亂和恐懼。于是她想了想,含糊地引導:“你看,照片藏在這里,很隱秘,也很用心。但我覺得弦月…弦月似乎…有些不同的看法?”
沃桑皺緊眉頭,努力在久遠的記憶碎片中搜尋。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吊墜冰涼的邊緣。
“我仔細想了想,都煦,”沃桑放低了點聲,“我記不清太多了。我在這里生活過的時間很短,到后來東窗事發,甚至干脆不允許回來了。關于奶奶和弦月姐直接的相處,我印象真的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