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無法分辨這股怒火究竟源于何處。是為了她不久前還在聲淚俱下控訴命運不公,轉眼卻投入另一個男人懷抱的虛偽?還是為了那個男人撫過后頸的親昵姿態?
抑或是……被那個帶著淚痕的冰涼親吻攪亂的心緒,此刻正被一種被愚弄的刺痛感所取代,也未可知。
他沒有回包廂,而是走到走廊的盡頭,這里有一個供客人吸煙的小露臺。推開厚重的玻璃門,深秋的晚風瞬間灌入,吹散了身上的煙酒氣。露臺不大,寥寥幾張桌椅空置著,只有他一個人。霓虹在遠處閃爍,勾勒出冰冷的鋼鐵森林。
他背靠著冰冷的金屬欄桿,腦海中反復閃現的,是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她脆弱地倚在男人懷里,他的手撫摸著她的后頸,她將臉頰貼上他的xiong膛……那姿態,親密得刺眼。
他狠狠吸了一口煙,猩紅的煙頭在夜色中明滅。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聲響,由遠及近,在這寂靜的露臺上顯得格外清晰,最后停在了他身后。
齊安知道是誰,但沒有回頭。
沉默在寒風中蔓延,只有遠處城市的嗡鳴。
“張總監,你把貴客晾在包廂里,跑來找我這種小警察,不合適吧?”
身后沒有回應,只有夜風吹動衣擺,來證明她的存在。
齊安等了片刻沒有得到回應,他猛地轉過身。
映入眼簾的,依舊是那張妝容有些斑駁的淚眼。夜風吹亂了發絲,幾縷黑發黏凌亂的黏著。她的眼睛紅腫,眼神空洞,里面似乎盛滿了悲傷和絕望。淚水說來就來,大顆大顆地沿著她蒼白的臉頰滾落,在露臺昏黃的地燈映照下,竟然有些猙獰。
齊安準備好更刻薄的話,瞬間卡在了喉嚨里。
他煩躁地別開眼,不想再看那淚水,語氣卻更加惡劣:“哭什么?在我面前哭沒用,我不會為你的眼淚買單!我這種人……”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頑劣的自嘲,“只會白嫖。”
張晗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淚水流得更兇了。她微微低下頭,肩膀輕輕的顫抖。深秋的寒風吹過她單薄的絲絨裙子,她下意識地抱緊了雙臂,整個人縮成一團。
這副模樣,終究還是擊碎了齊安的硬心腸。看著她無助顫抖的樣子,心底深處那點該死的憐憫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
他動作有些粗魯地在身上摸索著,最后,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遞到她面前。
“擦擦。”聲音依舊生硬,但那份刻薄已經消散了大半。
她抬起朦朧的淚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張遞過來的紙巾,遲疑了一下,才緩緩伸手接住。紙巾帶著他身上的體溫,還有一股淡淡的海鹽皂氣息。
她用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臉上的淚痕,海鹽的味道鉆入鼻腔,很神奇的讓人安定下來。
露臺上只剩下風聲。
齊安看著她擦眼淚的樣子,心頭那股無名火似乎也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力感。他嘆了口氣,聲音緩和下來:“你一個女孩子,年紀輕輕的,為什么就不能找點正常的工作,安安穩穩過日子不好嗎?非要……”他沒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為什么非要周旋在這些危險的男人之間,過著這種仰人鼻息的生活。
張晗擦眼淚的動作頓住了。她抬起頭,紅腫的眼睛直視著齊安,那里面沒有了之前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