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還有一個人影從夜色漸濃的方向踏云而來,衣袂潔白飄逸,形貌清俊。
他伸手將那顆氣若游絲的星星接入手中,指尖凝出微末銀色神力喂給它,開口說話時的嗓音聽起來極為溫和:“好了,已經沒事了,別害怕。”
說著,他指尖輕點那顆還沒徹底緩過勁來,就先哭得直冒光點的胖星星,和顏悅色道:“下次不許再自己偷跑出來了,知道嗎?”
胖星星一邊抽抽嗒嗒地哭,一邊抱住他的手指尖不放,看起來真是委屈極了。
按照以往,月色出現后,她便該接著沉睡過去,等待第二日的太陽升起。
可今日,她卻不知怎么的,只呆呆望著那忽然出現的夜神,望著他眉眼間的溫和神色,望著他一身白衣勝過燦耀銀河,也勝過她所有斑斕的夢境。
眼看著他就要捧著那顆星星離開了,她連忙想要叫住對方,卻發現不管自己怎么呼喊,他都沒有聽到,更沒有回頭。
好在,他并沒有走遠,只是來到了銀河的源頭,開始有條不紊地布劃今夜的星辰方位,不多時便已構建出了一整個星漢燦爛的夜空。
做完這一切后,他還是離開了,留下她獨自守在夜空里,開始期待著下一個黑夜的到來。
她沒有形體,自然也發不出聲音,無法和對方交談。
但這都沒有關系,對她而言,能在每日夜幕降臨時分,遠遠看著他一小會兒就已經很滿足了,也不敢再奢求更多。
后來,時間一年年過去,她蘇醒的時間越來越多,去到的地方也越發的遠,自然所接觸到的東西也就逐漸豐富起來——她開始知道了山川與河流的形狀,知道了春風與雨雪的溫度,知道了無數種鳥獸的歌聲,也知道了天地間的許多其他生靈。
那時,世界萬族還是以太若靈族為中心,千禧城也是所有傳言中最為安樂吉祥的地方。
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完滿無缺之城,苦難只會出現在戲劇與樂舞中,淚水只會因喜悅而流。
然而對她來說,即使將千禧城的萬千繁榮都堆做一處,也比不上夜神那一角被銀河星輝染亮的袖袍。
因此,不管她去了哪里,不管離開了多遠的地方,她總會回來。回到那銀河源頭所在的地方,每夜守望在夜色中,看著那白衣的夜神來而又去,等待著聽見他的聲音。
改變是從逐漸開始有傳言在說,女媧祖神與帝赦元尊之間的分歧已經嚴重到近乎不可調和的地步開始的。
她發現夜神向來安逸寧靜的眼神中漸漸生出了些許的擔憂。且每夜布星以后,他也不再很快離開,而是會用星辰為棋,夜空為盤來推演出許多紛繁復雜到她根本無法理解的場景。
最后,夜神時常會看著那朵生長在太若靈族凈焰圣地里,花色鮮紅如血且烈焰繞身的巨大紅蓮花,眉間愁緒久久不散。
她不懂得對方的所思所想,只能遠遠看著他,低聲呢喃,別難過,你不要難過。
她不想看到對方難過,可她也知道,夜神根本聽不到她說話。
再后來,天地間開始不再那么太平了,時常會有大大小小的沖突和戰爭爆發。
慘烈血腥的死亡讓她感到害怕,于是便常年棲身在銀河——這片天空中最寂靜的地方,不再下界,只偶爾從風神的低語中聽到一兩句消息,似乎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她記得,那應該是一個朔月夜,月色最微弱的時候。
明明太陽已經下山,可一團沖天的火光卻忽地從太若靈族的凈焰圣地之中燃燒起來,焚透了半邊天。
一個身穿紅衣,瞳色金黃,眼帶鮮紅蓮紋,手執紫焰長槍的少年從那盛開的紅蓮花中款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