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淡淡說著山水,朱印一句尚未答完,忽然衣衫輕響,便聽不見言語。紫袖方覺納悶,隨后只聽“砰”地一聲,竟是手掌相擊的聲音,已在臺階之下——顯然是他縱身而起,躍下臺去,正在和人對掌。
是刺客?紫袖眉頭皺起:新帝做太子時,就曾對這位皇叔下過手,難不成如今仍要殺他,竟連佛門凈地都不放過?這時又是一聲“砰”,聲勢更大,位置更遠,聽起來像是擲出了甚么重物。
他凝神側耳細聽,來人應當只有一個,卻扛得住朱印一擊,可見悍勇。不等他細想,
拈花微笑(5)
朱印雙手垂于身側,雖感覺不到殺氣,卻仍戒備地盯住展畫屏。
王爺卻自在得多,坐在椅中笑道:“終于舍得來找我了?日思夜想,終須一見?喲,是我疏忽了,”他又自責起來,“你這腿,現今想必走得不如從前快了,那么或許一年半載之前便想見我,今日方趕到這處罷?”
展畫屏也不發急,單刀直入問道:“紫袖在哪里?”
朱印見他周身一團和氣,更不敢有一刻放松,只聽王爺道:“我怎么知道?我既不知你在哪,也不知他在哪。你想必也去我那里搜過了,可曾見過他一次么?”
展畫屏道:“他自然不在你府里。這一年半載,我也聽說南北幾件案子,有的像是他從中插了一手?!彼麕е唤z諳熟內情的笑意道,“我更知道你不敢離你那皇侄太近,因此近來陳淡云偶爾重現江湖,未必常在府中。只是趕得巧,順道來問問你跟他說了甚么,又做過甚么交易?!?/p>
朱印心下了然,一年來有那么幾次似是有人暗中盯梢,卻一閃即逝,難以確認,看來果然是他。所謂“趕巧”、“順道”云云,不過是信口胡謅。
王爺又道:“你徒弟現在四海為家,不想見你時,自然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他,簡直同你一模一樣……不,他已比你強了。他太明白你,才懂得遮掩行跡,因此你才找不到。”
落葉聲響,展畫屏面色未變,又向前走上幾步。朱印掠回臺階之上,將王爺擋在身后,卻仍垂手而立,只向他道:“展哥?!?/p>
儼然劍拔弩張,展畫屏倒止步說道:“朱印,你叫我一聲哥,咱們還算是少時的交情。我承你照料紫袖的情,只是立下的誓言作不作數,卻還有得商量?!?/p>
他話音仍帶著笑,朱印卻肅然道:“從前的事,是我告訴紫袖的。王爺從不肯透露一個字,紫袖便來問我。我先同他講了十賢,又告訴他你的傷勢,紫袖所知一切,都從我這里聽去?!?/p>
“很好,”展畫屏道,“都是你說的?!敝煊〉溃骸罢??!?/p>
展畫屏盯著他的眼睛道:“你如今不做和尚,也打誑語了。”
朱印仍要再講,王爺已執起茶杯笑道:“你何必又要跟他為難?你不見了紫袖,要找人出氣,哪里用講這些有的沒的?我沒守住秘密,你今天就是來取我性命的——我并非不懂,何不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