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昭心中本就不太舒服,聽到對方這么問,xiong口更是郁結了一股悶氣。
陳德寧是他身邊的老人了,哪怕賀昭的氣息稍稍變化,他都能感覺到不對勁。他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似的,立刻頷首退下:“奴才這就囑咐下去。”
夜色沉了。
偏殿院內的海棠樹影婆娑,微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
賀昭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將謝云染放回謝家,這步棋走得是對還是錯。
其實他想要得到謝庭川,有無數種不費力氣的法子。
他是皇帝,對方是臣子,臣子不得違逆于君主。
困住,鎖住,關起來。
這些法子說起來很簡單,做起來更簡單。
但是這不是賀昭想要的結果。
他想要鮮活的謝庭川,想要會哭會笑的謝庭川,想要以前那個喜歡自己的謝庭川。
所以,就算是不想做的事情,不能做的事情,他也得做。
時至今日,賀昭心中還有幾分希望——試圖挽救他們早已經千瘡百孔的關系。
云太妃走后,謝庭川再無掣肘。
謝家那一家老少不過十幾口人,若是謝庭川想,他完全可以在不驚動自己的情況下悄悄撤走。
賀昭扶著窗欞的手緊了幾分。
他想到了這種結果,但是還沒有想好該怎么去接受這種結果。
他現在在賭,賭謝庭川放不下西北三軍,放不下謝家在京城中的所有親眷好友,放不下……
這個看起來比從前好一點了的賀昭。
會嗎?
賀昭自嘲一笑。
放不下應該不至于,但總歸會有點不忍心吧。
這不像是賭,更像是期待,乞求對方的憐憫。
賀昭恍惚間想起了幾年前在西北的一件事。
他和謝庭川一起走散了,遇到了漣國斥候的尸體。當時的峽谷中在下雪,這人身上的戰鎧被人扒走保暖了,臉上凍得灰紫,死不瞑目。
謝庭川不嫌他身上臟,還幫人合了眼,拾了些草葉枯枝蓋在他的身上。
這個時候兩個人已經隱隱有決裂的跡象,賀昭語氣不是很好:“這人死前說不定殺了不少我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