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哦”了聲。
走出國子監,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他前幾天在秦州會館押題時作的大量手稿,是放在火盆里洇了水等著當炭火燒掉取暖了對吧,他沒記錯吧,不會被伙計拿出去丟了或者流落出去吧,那萬一被人看見實在說不清……他迷糊了,在又飄起小雪花的初春驚出一身冷汗。
巴不得趕緊回到會館的房間求證一下。
沈持心中急切,但在國子監門口站了許久,卻遲遲不見秦州會館的馬車來接,也不見趙蟾桂那孩子來迎他。
汪季行道:“定是來接咱們的馬車堵在前頭過不來,要不咱們走過去吧。”
這處人太多了。
他們往遠處擠,出來國子監街,才碰到趙蟾桂,一把接過沈持的考籃說道:“這里只讓人出不讓進,小的故而沒能區里面迎接,讓沈老爺受累了。”怕里頭的考生往外擠,外頭迎接的人往里擠,再發生踩踏等事故。
他在外面看著好幾個被衙役架出來的虛弱考生,急得團團轉。
沈持說道:“不礙事,我還好。”畢竟年少體力好,還沒有考虛脫。馬車就在前面不遠處,他們很快乘坐馬車回到會館。
進了門,直到他看見火盆中早已燒成灰燼的手稿這才放下心來,幸好幸好。直到現在,沈持還覺得這次押中考題恍如一夢,讓人不太敢相信這是真的。
會試三天考一場,每場之間不再像鄉試那樣隔一天再考,而是考完一場次日接著考下一場,九天六夜,一氣考完。
沈持叫趙蟾桂幫他打來一桶熱水,他要好好洗個澡,好好吃上一頓飯,今夜好好睡一覺,奮戰越幅的,直接抽出來,待余下試卷謄錄后才用藍色的筆抄寫,這樣的卷子叫做藍卷,不論文章好壞,一律捆成一團束置高閣,也就是說不會呈送給閱卷官,廢了,讓考生長長心三年后再來的意思。
謄錄之后的朱卷,
彌封所要給他們用千字文編號,叫作印紅號。印紅號之前,由朝廷派的監臨、知貢——輔助閱卷的官員,
先將千字文戳印次序攪亂,讓彌封官隨機給每張朱卷印號。
除此之外,
在印號的時候還要檢查朱卷是否有折痕、針眼、記號等等,以防考生與考官串通關節舞弊。
印號之后,
考生們的墨卷,即原卷,
將和謄錄的朱卷還要被另一撥官員——對讀所校對,
比如在謄錄的時候有沒有給人家抄錯字,
或者漏了文字,甚至故意截去文字,
挪東挪西……一旦發現,
輕則丟官,重則治罪,
非常嚴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