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谷:幸虧他提前讓余平監視了楊回,果然里頭有鬼,不然,大理寺少卿來了一問三不知,還真拿人家是來打拐的,那就鬧笑話了。
為了安撫治下的商行,他又命常平倉以高于市價一成的價格收購生絲,不過不是有多少收多少,而是限定每家二十萬斤,與先前囤積的數量大差不差。
許多商行已經走投無路,常平倉收購生絲之舉給了他們暫時周轉的期望,也不敢計較價錢了,爭先恐后將生絲賣與官府,換了部分銀子回來維持生意運轉。
勉強能喘口氣。
這么一來,他們雖折了銀子,但心中并不怨恨常平倉,甚至還心存感激——這是給了他們一條活路啊。
“今年生絲價錢低,”歐陽谷又說道:“養蠶的人也會減少,明年生絲的價格定然要漲,諸位,手里囤些生絲不是壞事,別都低價賣出。”
……
兩日后,大理寺少卿馮遂在一片桑麻天氣綠,養蠶時節到了杭州府。
馮遂到了之后悄悄進入杭州府衙的留署,人還未露面,直接讓府衙的衙役們將茶樓酒肆的說書人“請”進了衙門:“歐陽大人有所不知,各地散播謠言,多半是從他們嘴里說出來的。”
歐陽谷:“……”杭州府向來治下安定,他這些年無為而治,對這些遲鈍了。
那名最先散播西北大旱的黃姓說書人也在其中。
而后,馮遂又說道:“還有,歐陽大人,是誰最先買空杭州府內的生絲的?立馬抓捕。”
歐陽谷倒是沒想到這一步,額上忽然沁出汗來:“……嗯,本官疏忽了,這就去查。”撒出衙役四處去問,幸好馮遂果斷、動手快、下手狠,在他們一伙人打算逃出杭州府之前,在碼頭上把人給堵住了。
一舉抓獲。
遺憾的是叫陳世儀給跑了。
接下來就好辦了——審就是。
……
京城,沈家。
沈持從董家出來,從黃昏到天黑,他面色如常,卻一句話都不說,嘴唇干裂了也不知道喝一口茶潤潤,就那樣一直枯坐著。
史玉皎單手搬張凳子在他身旁坐下,把頭靠在沈持肩上。
她戍邊的那些年,也曾失去過同袍,深知此時他的心痛,任憑多好聽的話都安慰不了。沈持伸手攬住她的青絲,兩人就這樣依偎很久,待到夜深時分,他才聲音沙啞地說道:“你去睡吧,我去戶部一趟。”
史玉皎拿來他的披風:“雖說眼下暮春時分了,但夜風還涼,你穿厚些早去早回。”
沈持“嗯”了聲,將披風擱在手臂上走出家門。
趙蟾桂提著風燈跟出來:“大人,我去趕車,您稍等等。”
沈持從他手里接過風燈:“不必駕車了,我走走路。”深夜巷陌人靜,花香淡淡。云中有縹緲孤鴻影閃過,地上一人一燈一仆疾步穿行,不大一會兒就到了戶部衙門。
依舊有一座院子里頭亮著燈。與往日不同的是,里頭傳出隱隱的哭聲。
沈持推門進去,又在跨進內院的時候駐足瞬息,才輕聲道:“晚肅。”“晚肅”是朱堯的字。
里頭腳步聲踉蹌,緊跟著朱堯推開門出來,走到沈持跟前失聲痛哭:“青溪兄負凌云萬丈才,一生的抱負才開始,怎么就這么走了……”
他得知董尋去了之后悲痛萬分,久久不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