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柳正冷笑一聲:“本官怎么聽說養在京郊的一個田莊上???劉尚書?!?/p>
說完他不再看劉渠,而是接著奏道:“陛下,臣昨夜已將柳氏請到了大理寺,據她所說,高驁從未給過她什么賬冊,真正的賬冊藏在高家的地窖里頭,由馮遂暗中查找出來,元日那天送到了本官手中,而劉大人所說刑部從柳氏家中搜查出來的,只能是旁人偽作的。”
說完呈上馮遂帶回來的通州府賬冊:“請陛下明鑒?!?/p>
去年十一月間馮遂從陜西府喬裝回京,到了通州府之后他買通了當地的地頭蛇混子,得知有人在那里蹲他,大抵要要他的命……跑來不及了,他們一行人急中生智躲進了被朝廷查封,已荒草凄凄黃鼠狼出沒的原同知高驁的家中,白天藏在犄角旮旯不出來,夜里裝神弄鬼出去尋點兒吃的喝的……
偶爾放松一小片刻,他將高宅的角角落落都翻了一遍,幾個月前他來通州府辦案時就打算搜一遍高府的,奈何當時刑部來的太快,他根本沒來得及……
也許是直覺往往是對的,他在高宅躲了一個多月,跟院子里的母黃鼠狼都廝混熟了,彼此看著頗為順眼的時候,才在地窖里一個石頭鑿出的匣子中發現了這本油脂布包著的賬冊,打開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
大太監丁吉接過去,拿到御前給皇帝過目:“筆跡相似。”
禮部尚書李叔懷提醒道:“陛下,國子祭酒鄒大人最擅辨別筆跡,只要請鄒大人來仔細對比,必能分辨真偽。”
皇帝:“嗯,請果子祭酒鄒子溪來,讓他好好辨辨筆跡。”
為了不出差錯,國子監甚至拆開了當年高驁考中進士的試卷墨卷,這個真實無法作偽,對比兩份賬冊之后,鄒子溪說道:“這份柳大人手里的賬冊,與高驁的筆跡一致,而刑部判案用的那本,似乎是有人模仿他的筆跡寫就的?!?/p>
再對照柳氏說過從未交出過賬冊之類的口供,賬冊從哪兒來的不言自明。
皇帝動了動唇:“……”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堂堂刑部竟在他眼皮子地下耍這樣的技倆陷害良臣,可惡至極。他沉聲道:“高驁家中的賬冊上有無江載雪等人同流合污的記錄?”
柳正:“并沒有。”
皇帝冷笑一聲:“好啊,劉愛卿,好的很……”他不想跟劉渠廢話,給左右使了個眼色。羽林衛會意,悍然上前扒了劉渠的官服,將他押往殿外打了三大板子,而后交給大理寺詳審此案。
又下旨命此前被貶官的馮遂、孟度官復原職,回到大理寺。
……
當日下朝時,皇帝深深地看了曹慈一眼。
曹慈的心驟然墜入深淵,打著冷顫跟去上書房,在門外脫去官服,跪著挪到皇帝跟前:““圣上,臣該死,不用他們彈劾臣,臣自個兒告訴陛下罷了?!贝蚋星榕苼砹恕?/p>
曹慈從前幾天妄圖保全翻身到此刻只求能保命。
皇帝微愣:“從心啊,”曹慈字從心:“朕與你認識十四多年了,你我君臣這么久的緣分,實在是難得,到底沒有善終給史書留一段佳話啊……”
曹慈跪在他腳邊痛哭流涕:“罪臣共斂財一千六百萬兩,愿盡數送給陛下,求陛下留臣一命,有生之年還能看見陛下治理之下的人間煙火。”
皇帝老了難免心軟,但在聽說一千六百萬兩的時候著實驚了驚,他連六百萬兩都不敢想,沒想到前面還得加個一千,真讓他刮目相看。
“縱然朕想保你一命,”皇帝搖搖頭:“只怕有個人不肯,你還是去找他吧?!?/p>
沈持。
如果沈持留曹慈一命,該怎么向天下揭發這個案子,輕重如何,他應該有所衡量,他也不知沈持是要一舉置曹持于死地還是……只將他逐出朝廷便罷手。
曹慈叩頭:“多謝陛下,臣這就去求沈相?!?/p>
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