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聽說當時父皇在病中問宮中嬪妃,他……之后她們該何去何從,”夾了兩口菜便沒了胃口,蕭承彧擱下筷子,語調平平地問周淑妃:“母妃是如何作答的?”
他說得不甚清楚,然而周淑妃卻立即回過神來,服侍他們的宮女早已退至珠簾外面,她說道:“本宮中規中矩回的你父皇,誰知鄭德妃那個賤人……竟說萬一有那一日,她要追隨你父皇去地下絕不獨活……一聽就是虛偽的邀寵之言,偏你父皇就信了……”
姓鄭的那個狐媚子慣會哄得皇帝團團轉。
蕭承彧挽起寬袖又重新拿起筷子用膳,直到吃了個七八分飽才徹底放下,用手帕拭過唇后才說道:“這事兒只咱們知曉無趣,母妃,是時候該傳揚出去了?!?/p>
他狹長的眸子總是輕瞇,叫人瞧不清眼底的喜怒。
周淑妃想了又想:“彧兒你是說……”她忽地一笑,伸出蔥白的手指在桌面上寫道:她既這么說過,又怎能藏著掖著,不叫人知道她有為你父皇殉葬之志呢。
待朝野都知道了,必會稱頌鄭瓊的貞烈之心,日后皇帝一旦駕崩,由不得她,想認也得認,不想認還得認。
到那時,就算宸王登基為帝,殉葬了的鄭瓊不過空享太后的頭銜,而她卻能長長久久地享受太妃之天家富貴,誰又敢說她不是贏家呢。
周淑妃拿定主意,笑道:“彧兒聰慧至極,本宮明日便著手此事,你放心吧?!边@次,她絕不會再失手。
周淑妃磨刀霍霍。
“目翳?”沈持淺聲重復了這兩個字一遍,
微垂的眼皮掩住了眸中的寒光:“本相知曉了,多謝?!?/p>
賞了一把銅板把驛卒打發走。
戶部的案比已近尾聲,他幾乎不用再為此事操勞,
然而沈家門前好像忽然開了集市似的,總是人來人往,
找他的各衙門官員一個接著一個,他依舊騰不出空閑來,
沈持正要找找是誰偷走了他的時間,忽然想起來:曹慈下獄之后,
右相的活兒沒人干也得他接手操辦……
怪不得依舊忙得像陀螺。
這一刻,
“學成文武藝,
貨與帝王家?!边@句古代賣身打工的話具象化了。
當日直到夜里二更末,沈持送走來訪的工部官員,
聽他們匯報完chunxiazhijiao各地修整河工之事,
才得以暫時閑下來。
目翳,眼疾……他心中念著江載雪,
忽然想起他曾在翰林院瀏覽過的本朝皇帝的起居注中記載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寥寥兩句話,
先帝晚年曾被眼疾所擾,得暹羅國進貢一藥方醫治好了……
只知是暹羅國進貢的藥方,所用何種藥材,未有記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