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就知道,爸爸不是不愛吃蝦,他只是舍不得吃,在東家干活只要是吃到好東西,他永遠都會偷著揣回來給我吃,我讓他吃,他就說吃膩了,不愛吃,我再勸的話,爸爸又會說他吃的時候在后頭了……”
“這話我在別處也聽過,一般都是大人跟家里小孩兒說的,誰家孩子要是嘴饞,吃了爺爺奶奶的好嚼咕,父母就會說,別跟爺爺奶奶搶吃的,你吃的時候還在后頭呢,可是在我家,這話是我爸經常對我和大姐說的,他總說自己享福的時候在后頭了。”
眼底被孟欽擦拭著,我順勢把臉朝他的心口埋了埋,“孟欽,我爸是個特別好的爸爸,他把能給我們的愛都給了,只是他不擅長去表達,他不會說爸爸多愛你,他說不出口,他對大姐的愛是通過言聽計從的方式去傳遞,對我的好也是默默地……”
“媽媽剛走的那兩年,我總偷偷地哭,看到村里的嬸子就會想起我媽媽,有一天我蹲在門口玩,玩著玩著我就哭了,巧嬸看到問我怎么了,我說是迷眼睛了,其實我就是突然想我媽了,可我不敢說,說了巧嬸會覺得我可憐,然后巧嬸就跟我爸說了這事兒,我爸也沒多問我什么,只是他不年不節的帶我去給媽媽上了墳,在墳上跟我媽說會照顧好我跟我大姐,回來的時候爸爸抱著我騎到他肩膀上,一直逗著我玩兒,還特意帶我去的鎮里,給我買了圖畫本和水彩筆……”
回憶打開了閘門,很多很多的畫面涌現在腦海里。
爸爸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父親,晚上吃完飯,他躺到炕上就是呼呼大睡。
對我學習上最大的關心就是問一句,家庭作業寫沒寫完。
既不會幫我糾正錯別字,也不會輔導我做算術題,他沒那份心思。
在我上初二的時候,他看到電視里播放的綜藝節目,聽到主持人說音樂開始,我爸興致來了,學著主持人的英文,結果自己喊出迪斯克!
“哎,三兒,爸咋念得不對勁兒呢,沒卡上這個音兒,是迪斯克不?”
“音樂的單詞是ic。”
“謬賊克~!”
爸爸對著電視拿腔拿調的學完,看著我還笑道,“還得是我老閨女,三兒,你這書沒白念,有出息,爸將來可有福啦!”
這就是我爸。
心性有時候也跟小孩兒一樣。
他還有著要兒子的執拗,面對村里的優生優育宣傳員很會裝傻充楞。
一副你教育你的,我堅持我的,反正我悉聽教誨,該生就生。
正因如此,村里人對爸爸的評價才會褒貶不一。
大多數都認為他人品很好,偏偏就掉進重男輕女的老思想里了。
巧嬸還勸過他給我和大姐改個名字,啥就來個兒子,應該是個兒子,最好改個更適合小閨女的名字。
爸爸這時候又學者上身了,“來來名字的意思是來做我的女兒,三兒的名字意思是應該做我的女兒,這名兒咋不適合女孩兒用?起翠啊麗啊的不容易重名嗎?最起碼我家老大老三這名字在村里是獨一份兒!”
村里人明著說不過我爸,背地里都說我爸是自圓其說,畢竟我二姐的名字是昭昭,這不就給我招來了么,到我這只能說我爸學精了,不敢再來來昭昭的繼續用名字呼喚,應該是弟給截止住了,老四再不是弟老天爺都要看不過眼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