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又能想到,駐守邊關(guān)六載,也只有那日的黃昏土坡,是朝汐此生最后的平靜了。
皇宮之中偶有途徑御花園的宮女太監(jiān),來來往往,只不過見了人總歸是要行禮問安的,朝汐今天沒穿軍裝,也沒穿朝服,通身一派公子哥的打扮,來往的宮女太監(jiān)們,也只當她是哪個娘娘母家里的貴公子,跟隨著一同進宮罷了,并不知道,此刻站在御花園里的,就是威名赫赫的大將軍王,天下兵馬大元帥朝汐。
朝汐迅速收了神情,端肅了神色,在這皇宮之中,多情,無疑是給別人多了一重,用來傷害自己的利器罷了,最是要不得。
思慮之際,不知不覺朝汐已經(jīng)走到了慈寧宮外,看著日頭怕是快要酉時了,朝汐悶笑一聲,心里暗暗道:“這下可好了,從劉筑全那磨來的三刻鐘,竟全讓我浪費在御花園里了。”
朝汐撫平了自己衣服上因剛剛騎馬所產(chǎn)生的些許褶皺,隨后跨入慈寧宮大門。
“大人留步。”守門的太監(jiān)快步走上前來,擋住朝汐的去路,“此處是慈寧宮,太皇太后居所,大人怕不是走錯了?”
小太監(jiān)滿臉堆笑地喊她大人,其實也不怪他不認得朝汐,這小太監(jiān)約莫十五六歲上下,朝汐出京城那年他才十來歲,怕是連皇宮的大門都沒見過,又哪里認得她呢?
朝汐這才注意到,守門的太監(jiān)看上去有些面生,慈寧宮里不像當年一樣,都是她熟悉的宮女太監(jiān)了,想來也是,她離京六載,而宮里的人,往往是送走一批又一批,總是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涌入,哪能是一成不變的呢。
朝汐聞言一笑,也不惱,好脾氣地搖搖頭:“煩勞公公通傳一聲,就說朝汐,朝子衿請?zhí)侍蟀病!?/p>
守門的太監(jiān)愣了一愣,偷眼觀瞧著,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將軍贖罪!恕小人眼拙!”
我的個親娘啊,天下兵馬大元帥讓他給攔著了?
“公公言重了,離京六載,公公不認識我,也是人之常情。”朝汐笑著擺手,毫不在意,又道:“今日皇上在摘星樓擺了宮宴,我這急著給太后請過安就要去了,公公也別在地上跪著了,仔細涼著,還勞煩公公幫我通傳一聲,可好?”
這一下小太監(jiān)可是瞧真著了,如何形容朝汐這一笑?
那原本凌厲的劍眉微微彎著,琥珀色的冷琉璃珠子倒沒了以往的肅殺,多了幾分冬日的暖陽之感,平時一直薄抿的雙唇此刻正高挑著,當真是春回大地,冰雪融化。
小太監(jiān)只恨自己此刻不能是個女兒身,可以嫁與朝汐,可轉(zhuǎn)念又一想,大將軍又不好女色,如果自己真變成了個女人,那不更沒希望了?
朝汐笑盈盈地等著,她這話說的十分客氣,可聽在守門太監(jiān)耳朵里,卻又是另一重意思,當下回了句“您稍后”,就一溜煙的鉆了進去,留下朝汐以及她還僵在臉上的笑容。
“我有那么可怕嗎?”朝汐疑惑地摸著自己的臉,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