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整理的動作一頓,沒聽清這醉貓說的什么,眨巴著眼問:“將軍你說什么?”
“啊……沒!”朝汐抬頭一笑,認(rèn)真道,“我是說,誰要是娶了你,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朝云白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回:“哼,將軍先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吧,你都還沒嫁出去,就擔(dān)心我。”
“哎,此言差矣。”朝汐后退一步,轉(zhuǎn)了轉(zhuǎn)胳膊,又把剛才因為喝完酒之后跟朝云在大街上拉扯而錯位的腕甲歸正,然后才不慌不忙的接上沒說完的下半句,“你和我不同,你是要嫁人的,我可是要娶媳婦兒的。”
朝云看她酒醒了七八分之后便又開始說胡話了,也不接碴,只是笑著看向她,祭出一副“把您安全送到,我這就跪安”的神情,表示自己可以離開了。
趕鴨子上架到了這一步,朝大將軍不進(jìn)去也不行了,索性把心一橫,大跨步地往前走了過去。
看她進(jìn)了皇城朝云這才稍放下心,可奈何自己又不能跟著進(jìn)去,皇上找的是朝子衿朝大將軍,又不是她朝云,再說了,她要是真跟進(jìn)去了,指不定得鬧出什么笑話呢,還不如在門口等著的強(qiáng)。
朝云來回踱步,百無聊賴地踢著附近的石子沙礫,正想著自己是不是要找個什么地方坐一會兒等,思付之際,卻聽見不遠(yuǎn)處傳來一陣輕飄飄的腳步聲音,一抬頭正好看見朝汐迎面笑著向她走過來,朝云一愣,粗略算了下時間,更郁悶了,這才不過半個時辰她家將軍就出來了,不會是吵架了吧?
“怎么這么快?”朝云迎上去,“將軍,你不會和皇上吵架了吧?不是吧?不是說公主殿下也在嗎?怎么會吵起來?”
朝汐真是服了她的想象力,難道她非得住在里頭,才能證明他們剛才的談話無比的和諧嗎,她拍了拍朝云的肩膀,有些無奈:“我說小丫頭,你天天想什么呢?吵什么架啊吵架,有什么好吵的?再說了,我能和皇上吵起來?我腦袋不要了?”
“也對。”朝云煞有其事地點點頭,然后扭回頭看了一眼高高的城墻,又瞥了一眼朝汐,小聲嘟囔道,“也是,你也就敢在背后罵罵他,當(dāng)面才不敢跟人家吵起來呢。”
朝汐:“……”
小朋友,你當(dāng)我聾的嗎?
朝云像是一點也沒看出來她家將軍臉上那副“無語凝噎”的表情,一臉好奇地問:“皇上找你找的那么急,怎么半個時辰就放你出來了?你們說什么了?”
朝汐微微蹙眉,說什么?能說什么,無非就是今日上午大長公主橫欄東安門明搶賑災(zāi)餉銀,惱的九門提督回府后差點一口氣沒吊上來的事。
桑檀在御政殿里聽了自家小皇姑土匪一般的算賬方法,心中當(dāng)真是不由得暗自傾佩,九門提督說了個大概的千兩,她就能脫口而出八千兩,可想而知董大人當(dāng)時的臉色,就算沒黑成鍋底,也估摸著差不了多少了。
桑檀憋著笑意看了一眼桑晴,一雙眼睛滴溜溜的又轉(zhuǎn)到了站在一旁的朝大將軍身上,不動聲色地瞇細(xì)了些,心中暗自誹腹,她家小皇姑變得如此老奸巨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近墨者黑的緣故。
桑晴今日橫欄東安門收獲可不小,除了九門提督的八千兩銀子是個大頭之外,碩親王三千兩,毓親王一千五百兩,兵部侍郎的八百兩,工部尚書的一千兩,翰林院大學(xué)士五百兩,再加上巡防營和禁軍的人來回幾趟巡查,也讓放了不少血,雜七雜八加起來差不多一萬五千兩。
“陛下,雖說這次攔截東安門要上來不少銀兩,但若是將這些銀兩再兌換成糧食,只怕是沒有多少。”桑晴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先不說今年糧食的收成問題,單是因為水災(zāi)一事,就有不少糧商趁機(jī)屯糧哄抬物價,企圖發(fā)一筆國難財,糧價問題不能解決,那我們即便是籌集再多的銀兩,也是以卵投石,陛下還是需要先頒發(fā)一道意旨,讓這些糧商們將糧價下調(diào)才是。”
桑檀長出了口氣,掐了掐自己的眉心,緩緩說道:“小皇姑說的是,朕即刻擬旨,讓這些混賬東西恢復(fù)糧價。”
桑晴點頭,又道:“恢復(fù)糧價這是其一,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們手里的銀子實在不夠,本宮昨日清點了一下國庫,除去一些布匹綾羅,杯盤琉璃之類,能拿到手中的真金白銀也不過是一千二百萬兩,連年征戰(zhàn)所耗無度,實在是不能讓我們太過揮霍。”
朝汐原本正呆站在一旁當(dāng)壁花,聽到桑晴話語中的“連年征戰(zhàn)”一詞不免心里有些異樣的感覺,兀自一抬頭,正好接住桑晴拋過來的眼神,略微思索,撩袍就跪,向上拱手正色道:“皇上恕罪。”
桑檀正聽得認(rèn)真,朝汐這突然一跪倒讓他有些茫然:“朝卿這是做什么?”
朝汐:“臣無能,望皇上恕罪。”
桑檀:“將軍何出此言?”
朝汐:“北伐一役竟拖了六年之久,不禁損耗國力,還愧對皇上信任,實在是臣辦事不力。”
桑檀看著跪在地上的朝汐,眼里的流光轉(zhuǎn)了轉(zhuǎn),似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回憶,回憶他們從前的那些時光,回憶他還是皇子的時候,回憶他們一起偷御酒的日子,那時他只當(dāng)朝汐是朝老將軍家的混世魔王,雖說整個京城沒有她不敢惹的,可對于自己她卻從未紅臉吵過架,就連半個重字都沒對他說過,不僅如此,她還一口一個“瑾瑜哥哥”地叫著,被這樣一個小霸王叫哥哥,桑檀別提當(dāng)時自己心里有多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