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樺雖也生氣,卻還保留了身為大理寺少卿的理智,聽到朝汐如此話語,心中便猜到了她的想法一二,忍不住開口道:“我勸你別沖動,卜氏父子的罪過再大也得按國法處置,你若是動用私刑自己把他們解決了,日后還不知道又要生出多少事端,更何況他們做事手腳干凈得很,總不能利用謠言定罪。”
朝汐不以為然地掀了掀眼皮:“憑什么不能用謠言定罪?”
穆樺愕然:“還憑什么?你自己說憑什么?這世上哪有這樣的規矩?”
“什么狗屁規矩,我的話就是規矩。”朝汐懶散地往后一仰,從xiong腔里趕出一聲長嘆,以一種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不高不低地嘀咕著,“誰愛做清官誰去做,我就是個京城不學無術的紈绔,靠著走后門捐班才混來的官,草菅人命又有什么稀奇?”
她的后靠砸在椅背上,雙腿交疊,腳尖一點一點地上下輕輕勾著,漫不經心用手指緩扣桌面。
這模樣,若說她不是個紈绔,只怕沒人信了。
紈绔不聽勸,穆樺只好轉向一旁的桑晴,本以為她會跟著自己規勸兩句,哪成想大長公主連開口的意思都沒有,彎著笑眼,一臉贊許。
穆樺:“……”
攤上這兩個活寶,也是他倒了霉了。
正商量著如何才能用“規矩”將卜氏父子正法,朝云匆匆跑了進來,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驚訝的嗓子顫抖道:“來了來了!將軍,他們來了!十幾個捕快帶著鐵鏈和枷鎖,嘴里叫嚷著要捉偷盜官銀的小賊韓衿心歸案!”
朝汐把腳放下,臉上桀驁的神色斂了些許,不由正襟危坐:“就來了十幾個?太不拿我當回事了。”
“什么盜賊?什么官銀?”桑晴與穆樺哪里知道她們二人打的什么啞謎,皆是一頭霧水,眼神不斷地在朝汐與漸進的腳步聲中游離。
“差點忘了。”朝汐一拍腦門,趕緊長話短說地將昨晚之事講了個大概。
桑晴目瞪口呆,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穆樺把驚掉的半個下巴托回去,眼角抽搐:“這……膽子也太大了。”
膽子確實太大了,大到押解死刑犯所用的木籠囚車都拉來了。
朝汐被捕的消息一經傳入,小院瞬間就炸開了鍋。
不只是朝家軍親兵,隨行輔助的一隊懸鷹陣將士也松懈了守衛,忙放下手里的活計,跟著往院子里湊,像是唯恐錯過了好戲,平白丟了回京城炫耀奇聞逸事的資本。
就連被軟禁的鄭祈也不知怎么混了出來,湊了這場熱鬧。
要知道,當年圣上大怒之下將那個小霸王關進天牢,最后還得靠一紙調軍令才能請她出來。
這個卜魁黔得是吃了多肥的熊心豹子膽,竟敢推了囚車,帶著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