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隨手將弓箭丟在地上:“朝家軍聽令,爾等奉旨剿匪,如有反抗者,就地絞殺!”
老話講“擒賊先擒王”想來是有些道理的,匪首一死,有些靠近山林的小匪還沒等朝汐剿匪的命令出口,早已丟盔卸甲四散而逃,他們常年盤踞在此,對地勢爛熟于心,眨眼間便消失在密林深處。
朝汐帶的人不算多,只夠勉強打場伏擊,便沒去追擊,將一些未能逃脫成功的串紅果似的綁起來,壓著進了山洞。
山匪窩里倒是別有洞天,從外頭看并不能察覺到有多大,可進來之后感受就不一樣了,曲水流觴,廊亭錯落,最里頭的高臺上一張完整的虎皮披在不知道是什么制成的扶手椅上,好不氣派。
只是曲水流觴的假山少了半個山峰,廊亭錯落的屋檐丟了幾根柱子,好好一副美景,怎么看怎么像是讓人拿炮轟過一樣,烏煙瘴氣的。
進了洞后,朝汐沒急著審匪,偷偷摸摸又溜到了門口,穆樺里外轉了一圈沒找到人,扭頭發現那小狼崽子竟然在親自指揮著朝家軍的人把金子往外頭搬,心中頓時騰起一陣無奈。
“我說,你是窮得揭不開鍋了?腦子里光惦記這點金子了。”穆樺無奈道。
看著最后一塊金子也被安全送走,朝汐這才瞥了他一眼:“你個光棍懂什么?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我跟你能一樣嗎?將軍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張嘴等著吃飯,我不得存點兒老婆本。”
“好好好,您老人家養家糊口,我們這些吃朝廷俸祿的光棍只能尸位素餐,蠅營狗茍。”穆樺懶得跟她斗嘴,順著她的話往下揶揄了兩句,“不過話說回來了,咱們在這兒鬧了那么大的動靜,耿皓凱難不成一點風聲都沒收到?他也太沉得住氣了。”
這么大的山匪窩被南巡欽差撞上,耿皓凱就算是個耳朵里塞滿了驢毛的也該收到點風聲了,更何況方才跑了那么多人,他就不信沒有人去給耿皓凱報信兒。
朝汐冷笑一聲:“急什么?戲臺子搭好了角兒也不是馬上就出來的,等鑼鼓點敲完了,好戲才上場。”
穆樺睨了她一眼,不屑道:“你可別搭好了臺子沒人唱戲,到時候丟臉的還不知道是誰。”
朝汐抬腳就要踹他,卻被穆樺靈活一閃躲了過去。
兩人回去的時候,朝云已經將山匪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匯總成了名冊,見朝汐過來,恰好遞給她,被綁的山匪人數雖算不上多,但也絕對跟少沾不上關系,朝云廢了好半天勁兒才將人數清點清楚。
朝汐粗略翻了翻便合上了,四四方方的名冊捏在手里,輕輕敲打手心,朝汐在山匪堆里轉了一圈,最終停在了將他們綁來的獨眼瞎身后,薄薄的名冊“啪”的一聲砸在獨眼瞎的后腦上,獨眼瞎下意識一縮脖子。
朝汐賞了他一個意欲不明的眼神:“膽子夠大的,劫道都劫到朝廷欽差的頭上來了——程繼。”
被點到名字的程繼哪里能想到朝汐要先拿他開刀,此時的他早已沒了先前坐在馬背上時的威風,整個人哆嗦成一個兒,立即俯首叩地:“小人不知是欽差駕到,還望大人贖罪啊!”
“不知道?程英雄這話說得我不太明白。”桑晴聞言語氣輕飄飄插話道,“寂靜山林,荒野破廟,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被你們找到,我們的身份你竟不清楚嗎?劫持朝廷欽差罪同謀反,匪首雖已被就地正法,可是像程英雄與諸位這樣,分外勇猛的”
她說到這里便沒了下文,只意味深長地微微一笑,對于程繼身后幾個已經抖若篩糠的山匪視若無睹,好似只是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嘴,很快又被其他事物吸引住注意:“朝云,隨我去里頭看看。”
桑晴這么一句話出口,山匪便立刻意識到了什么,包括程繼在內,所有人都捶xiong頓足地哭嚎起來——
“小人當真不識大人們的身份!大人恕罪啊!”
“大人饒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望著我一個人活,混口飯吃不容易啊!”
“我我上有八十歲的老母,下有剛出生的狗崽,我也難啊!十天半個月不開張,哪成想一開張就碰上了欽差大人,我我冤啊!”
穆樺:“”
這都什么狗屁理由。
正在這時,洞口處傳來一聲鷹唳,朝汐一下就辨認出了那是懸鷹陣飛甲落地的聲音,不消片刻,只見一名飛甲士兵快步前來,附在她耳邊低聲道:“將軍,西南駐軍監軍鄭彭大人聽聞將軍遭山匪劫持,特帶了百十家將前來,已經到洞口了。”
朝汐眉心一蹙,又是個姓鄭的?
耿皓凱雖說是從朝老將軍手底下選出來的,可終究還是山匪出身,哪怕軍功赫赫,也改不掉一身的匪氣,任命這樣的一個人做封疆大吏怎么看怎么不合理,奈何當年西北兵亂的時候,南珂羅也趁機侵入大楚境內,企圖趁亂分一杯羹,當時的朝家軍駐守西北,楚河水師分身乏術,想要從朝中再分出一支精銳駐守南疆實在是難于登天,無奈之下,這才死馬當活馬醫,令耿皓凱統領西南軍。
但先帝始終放心不下耿皓凱,監軍一職便是為了牽制住他所設,西南軍監軍手中可掌百十兵將,關鍵時期可便宜行事,假若有一天真出了亂子,這百十名士兵雖無力抗衡西南軍,可總有人能突出重圍傳出口信。
如此看來,監軍應是與耿皓凱勢同水火的存在,二人應該都憋著想把對方弄死的心,怕是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