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兒他五六歲,喜愛上某個大臣送的一只猧兒,被母后得知,她斥他玩物喪志,并告誡為儲君當(dāng)“喜怒不形于色,好惡不顯于表”,他童心未泯,反駁兩句,她便讓宮人把猧兒掐死了。
自此以后,他克制己身,做個清心寡欲的“圣人”。
可虞緋不是只寵物,他也不再是當(dāng)年的孩童,她是他日夜交頸、抵死纏綿的女人。
若他生在尋常世家,占盡姑娘便宜,又已然心悅,必定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地迎人過門。但他身居要位,誠如虞緋從前所言,“太子婚約,不止是家事,還是國事”,故而他選擇了一個令父母、朝臣和百姓都譽(yù)不絕口的儲妃。
倘若這般,都留不住心底鐘愛,那他規(guī)守這家國之禮有什么意思!
景蒼“撲通”跪地,斬釘截鐵地道:“母后,您若堅決要處置虞緋,那不妨先治兒臣死罪。她在我眼里,是未來的東宮側(cè)妃,此時肚子里說不準(zhǔn)已經(jīng)揣上皇家血脈,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的女人和孩子喪命于生身母親之手!”
若虞緋之前不用藏紅花避子,也許早懷身孕,即便如今沒有,那將來肯定要誕下子嗣,他也不算胡謅。而且,自古以來,女子有喜對皇家來說即是大功一件,可抵消任何罪孽,何況他這個受害之人早愿與她既往不咎。
皇后見景蒼殞身不遜的氣勢,仿佛要將地面叩出兩個窟窿,她一面憂心他的腿傷,一面氣惱他的冥頑。
她思忖片刻,沉聲道:“這樣,我命人救出虞緋,若她身懷有孕,那便看在子嗣的面上饒她一命,若她不曾,那就依照國法處理。你看如何?”
皇后退讓一步,景蒼倒不好再繼續(xù)緊逼。
若使虞緋懷孕,法子簡單至極,等她回來他將人藏在寢殿,想必不出一兩月,肚子就有動靜,那時父皇母后難有微詞。
再者,女子本弱,為母則剛,有了孩子,虞緋興許能收斂下嬌縱妄為的性子,也能斷絕離開皇宮的心思。
景蒼點頭,“兒臣愿依母后所言,但寧王于公貪污謀逆禍殃民生,于私刺殺脅迫殘害兄長,我身為太子和手足,必要清除奸佞、大義滅親以證王法,請父皇母后允我領(lǐng)兵平反。”
皇后定定地瞧他一眼,明白景蒼是猶疑她真的會放過虞緋,這才說一通冠冕堂皇的言辭,想去親自救人。
見他一副她不答應(yīng)他誓死不起的模樣,她只好應(yīng)道:“行。快些出去,瞧著我就心煩。”
景蒼退下,皇后和嬤嬤訴完會見太子的來龍去脈,恨恨嘆氣:“我辛苦二十載,居然教養(yǎng)出了這么個東西!”
嬤嬤安撫:“娘娘,殿下此番忤逆,想必不是出自本心。那蠱可是百年一遇的情蠱,蠱雖沒了,常言情如覆水難收,您得給他時日清醒過來。”
皇后撇嘴:“你沒看他那樣子,哪像情竇初開,簡直色令智昏,再過些日子,聽聽枕頭風(fēng),怕是要抗旨退婚另扶虞緋上位了。”
嬤嬤思量片刻,問道:“娘娘真要饒過那虞姑娘?”
皇后沉吟。對于虞緋有孕一事,她半信半疑。
自打這女子入宮,她聽聞太子沒有叫其避子,正準(zhǔn)備得空召她過來敲打一二,誰知后面楊芷帶人過來告發(fā)虞緋在蜀郡對太子做下的惡行。
或許此女聽她口風(fēng)頗識時務(wù),便讓人找太醫(yī)院要了藏紅花悄悄避孕,她也睜只眼閉只眼當(dāng)作不知。
但前段時間,太子似乎得知此事,還斥責(zé)她一頓,兩人自此漫天胡地、順應(yīng)綱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