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奇怪,很多事情決心放下后,她再看年羹堯只覺得這人也不過一濫情的凡夫俗子而已:“二爺不必叫珠珠下去,有什么話您直說就是。您是不是覺得是我挑唆著父親叫父親下令禁了梅姨娘的足?我自問無愧于心,您若不信,大可以差人問問父親。”
雖說覺羅氏是個爽利的性子,但在年羹堯跟前卻一向是有所收斂,很少像這樣不留情面,如今她像是沒看到年羹堯面上的驚愕之色似的,道:“先前大嫂就勸過我,說二爺您與大伯說過,說梅姨娘性子綿軟,不爭不搶,頗有故去納蘭姐姐之風。”
“如今瞧來,也不知是二爺您識人不清,還是梅姨娘自視甚高,壓根沒將我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里的緣故,我看她的的確確是江南瘦馬的做派。”
“這梅姨娘也是二爺身邊的寵妾,我勸您還是多管管她,畢竟您位高權重,不會將閑言碎語放在心上,但我卻怕我們年家成了下一個佟佳一族。”
年珠很是驚愕,恨不得上前給覺羅氏一個大大的擁抱。
畢竟隆科多一事,京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隆科多乃皇上表弟,早些年,佟佳一族還有個響亮的名頭叫“佟半朝”。
即便如今,佟佳一族身份地位也遠超年家。
隆科多寵妾滅妻,不僅喜歡小妾李四兒,更是愛屋及烏,極疼愛李四兒所出的兒子玉柱,連原配所出嫡子岳興阿看都不愿多看一眼。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這李四兒還是隆科多岳父曾經的小妾,被隆科多看重強取豪奪討了來,更將隆科多原配折騰的生不如死,甚至三年前隆科多父親佟國維去世,皇上派人前去吊唁,出面招待的并非隆科多原配,而是李四兒。
李四兒十分驕縱跋扈、目中無人,眾人見到她雖客客氣氣,但背地里卻不大瞧得起隆科多與李四兒。
其中,就有年羹堯。
如今年羹堯見覺羅氏將自己比作隆科多,將梅姨娘比作李四兒,只覺晦氣,揚聲道:“覺羅氏,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二爺當真是糊涂了嗎?”覺羅氏是輕輕一笑,給年珠糊起燈籠來,“我字字句句說的明白,二爺聽不懂嗎?可見是真的被梅姨娘迷惑的不知東南西北。”
說著,她掃了眼身側驚的呆若木雞的石嬤嬤道:“嬤嬤,送客吧,我這兒還忙著呢。”
送客?
年珠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若真說起來,年羹堯來這院子還沒客人來的多。
年羹堯一向自視甚高,如今見覺羅氏這樣說,氣的一甩袖子就走了。
覺羅氏掃了眼笑得樂不可支的年珠,道:“珠珠,你放心好了,你阿瑪生氣歸生氣,卻也不敢拿我怎么樣的,我們輔國公府卻也不是吃素的,他頂多冷著我一些日子。”
她透過窗戶,看著年羹堯離開時那挺拔的背影,苦笑一聲:“可就算你阿瑪不生我的氣,也不會來看我的,他生氣與否,對我半點影響都沒有。”
“額娘說的極是。”年珠重重點頭道。
不管什么時候想要做出改變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覺羅氏方才一番話雖說的解氣,心底卻還是有些悵然。
年珠也瞧出來了,但她什么都沒說,有些事情是要靠自己慢慢走出來的。
年珠便拉著覺羅氏,央求覺羅氏給自己中多做幾個燈籠,這人一旦忙起來,就沒心思想那些雜七雜八之事。